枯藤,老树,昏鸦。
天地间寂寥无比,放眼望去,仅有小桥流水上的几户人家。
杜甫站在小桥上,抬头而视,夕阳已是西下。
“苏兄,这梦境也未免太真实了?”
杜甫眼中流露出疑惑神色,他捶了捶自己的脑袋,甚至还能感受到疼痛之感,让他不免怀疑这到底是梦是真。
“还得花了几千两黄金求得的宝贝,总归是要玄妙些。”
齐夏笑了笑,随杜甫迈过小桥,在那几户人家周围游荡。
偶有人影晃过,却好像并未看见齐夏与杜甫一般,就那么径直的走了过去。
“他看不见我们?”
杜甫指了指擦肩而过的女子,有些疑惑的问道。
齐夏摇了摇头。
“这是梦境,你我是外来者,他们自然是看不到。”
听到这话,杜甫将信将疑的点了点头,在这寂寥偏僻的村庄散步。
见惯了琼楼玉宇,再次见到这乡野间的茅房草屋,倒是令杜甫无比的感慨。
他出身名门,但到了他这一支,已经不复昔年盛况,故而杜甫年幼之时,过得也是富贵人家那般锦衣玉食生活,但随着年岁渐长,活的便要日益衰落。
这般茅房草屋,也并不是没有住过。
“怎么来来往往的,竟然没有一位男子?”
绕了几圈后,杜甫有些疑惑的问道。
照理来说,这般乡野之间,男子都是毫无疑问的家庭支柱,需要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能供养起一家之人。
如今已是黄昏,正是男子耕种回家之日,但一路下来,杜甫却只见女子身影,未见男子身影,哪怕是五六十岁的老翁也没有,就好像这村子里只有女人和幼童一般。
“子美兄看看便知。”
齐夏顿了顿说道,而后拉着杜甫站在了小桥流水的村头。
杜甫一脸疑惑的站在桥头,不知道齐夏要让自己看什么。
但他并未等的太久,并不多时,便是有三道身影自遥远的地平线上出现。
夕阳的余晖打在他们的身上,映射的那身姿异常的挺拔,与常年从事耕种而弯了腰的的百姓,全然不一样。
他们穿着官服,胸前有着斗大的吏字。
杜甫认不出到底是那个王朝的官吏,但看那官服形制,想来并不是什么高官,顶多就是县令手底下的衙役一级。
那三人谈笑着迈过小桥,脸上的表情逐渐变化,有一抹戏谑以及残忍神色浮现。
“官府来人,还不滚出来!”
三人走到一户人家前,其中一人用力揣那并不结实的木门,而后大吼一声,像是一匹恶狗。
嘎吱作响的门被推开,走出来的是位白发苍苍的老妇人,她的脸上堆满了皱纹,像是岁月一刀一刀的无情留下痕迹。
她的身子微颤,眼中堆集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像是愤恨,又像是无可奈何的叹息。
“家中几口人?”
官吏稍稍撇了一眼老太,脸上便是显露出来厌恶神色,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
“就剩老身一口了。”
老妇人声音沙哑,止不住的咳嗽。
官吏赶忙后退几步,眼中的厌恶之色更甚。
“怎么的只有一口,男人都死光了?”
他扯着嗓子,十分凶狠的说道。
这话一出,老妇便是嚎的一声哭了起来,哭声如雷,像是被勾起了什么伤心事一般。
“老身的三个儿子都被军爷征走了,老三昨日来信,说老大和老二都死了,如今家中只剩我一人,军爷若是不信,大可往里瞧瞧。”
老妇人瘫倒在地,依靠着门槛不断哭泣,她哭的那样悲伤,声音都已然干哑。
官吏转头望向另外两人,只见他二人也露出厌恶神色,唯恐离那老妇太近。
三人相视点头,这才离开。
“真是晦气,这么看我们营恐怕是来晚了,人都被抢走了。”
“不着急,总还有漏网之鱼的。”
杜甫呆愣在原地,看着那三个人离去的背影,出神良久。
“等等。”
齐夏拦住想要追赶那三人的杜甫,以手指了指老妇人。
只见老妇人已是擦干眼泪,向四周仔细观望一番,而后匆匆忙忙关紧了门。
齐夏带着杜甫一跃跳入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