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渐渐沉下,白天飘着的那几朵云,到了夜间,开始阴霾起来。月亮就这样被挡在其后,光线根本无法穿出,显得更加朦胧。
官驿中的两个男子,已经换上一身与夜同色的直直长衣。带上后帽,将匕首藏于袖中,轻轻跃上官驿屋檐。对于夏辰来说,他并没有证据证明,冷馨儿就是被孙家绑架。更没有证据,证明哈扎王的拒绝合作,与孙家有关。所以他只能想到这种方式。堂堂一位枢密副使,三更半夜打扮成盗贼模样,连自己都觉得很可笑。不过这法子虽然很糟糕,但一定能问出什么。只是自己刚刚受了伤,要云煊一人出手,只盼那孙成的护卫不要带的太多才好。
多年的战场探敌经验,对锻练轻功倒是极好。这二人连续在屋檐之上纵来跃去,竟未发出一丝异响。直到看到一条又黑又长的巷子时,二人四目相对,展臂稳稳落下。衣摆跟着掀起些弧度,随即与地上的影子相触。顺着巷子再往前走,就是孙家府宅。而商贾大亨孙成,每日酬酢甚多,逢至半夜才会归府。这条巷子,便是回府的唯一之路。
夜色又深了些,隐隐伴随着雾气,弥散在空气中。无法一眼望到尽头。寂静的长夜,只有夏战彼此均匀的呼吸声,极其清晰。
又过了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开始从前方传了过来。仔细听去,应该有四人,步伐深沉而有节奏,好像是抬着重物。
战云煊将黑布蒙嘴,在脑后系紧了结。迈出步子,独自朝着前方的华盖小轿走去。
轿中之人正是孙家之主,孙成。他晚上与人多饮了些酒,觉得乏累,此时正闭目养神,跟着轿子摇晃频率,悠闲的哼着曲儿。这些年靠着与漠国之间的贸易,生意越做越大。银子也越赚越多。巴结自己的人,简直是数不胜数。当官家人有什么好?倒不如像自己这样,做个商人。有银子便花,有小妾便纳。无拘无束,逍遥自在。想到这些,孙成心中美滋滋,嘴角也忍不住上扬起来。
整个包州都知道,他孙家之名声响亮。不过也偶尔会有那么几个江湖大盗,趁机打劫些钱财。所以他随身都会带上两名护卫,来保证自己的安全。不过自己新宠爱的那个小妾,这两日回老家省亲,怕路上有何意外,便将护卫派了去。只是两三日便回,想来也不打紧。外面临时请的四个轿夫,虽说比护卫差点,也是会些拳脚的。
想来是快到府了,感觉轿子走的慢了一些,然后停住了。他正要掀开帘子,却突然听见咣当一声,整个人也被震了一下,屁股被重颠,整个轿子落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孙成不悦的问道。
没有人理他。
孙成听到,外面开始有重物摔在地上和痛苦的嚎叫声。但很快,那四名轿夫爬了起来。不过,他们没有再攻,因为外面那人说话了。他坚定的声音异常清晰,“我只要轿中人。”
片刻沉默后,是一阵飞快而慌乱的脚步声……
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他此刻已经意识到,是自己的那四位轿夫跑了。他坐直身子,屏住呼吸,试探道:“你……是何人?”
仍没有人理他。
只恨自己的护卫没在身边,也没带任何防身工具。孙成不敢轻易下轿,因为他不知,外面藏着什么危险。
又一个脚步声徐徐向他走来,很轻。但是孙成听得见,那人在他正前方驻足。被轿帘隔开,挡住了视线。他壮了壮胆,第三次张口问道:“阁下是何人?若是要银子,随我去府上取便是!”
这次终于得到了回应。帘子那方的人只说了简简单单的两个字,“出来。”
孙成想着,若是取他性命,此刻自己已经在黄泉下了。让他出去,那便是有商量余地。他小心翼翼地将帘子掀开,头刚探出。一把明亮的匕首,从眼前闪过,已横在自己耳边。
就这样,很奇怪的动作。他撅着屁股,探出整个头,却一动不敢动。前方的黑衣人,应当是刚刚与自己说话之人。而自己的右侧,还有一个伸着匕首挟持着自己的黑衣人。
“我问,你答。”夏辰果断说道。
孙成想点头,可又想起下巴处还有一把匕首。只得乖乖答道:“只要留我一条命,你问什么我都说!”
“五日前,你的商队去乌珠部做什么?”
“自是去漠国买卖商品。”
“什么商品?”
“……什么都有。”
夏辰看着他惊悚的神情,摇摇头,“你买了一批漠南马。”
孙成咽了口唾液,解释道:“漠南马体力精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