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五,本是踏青的好时节。
菜市口前,人群黑压压的围成了一片,圈内有一刽子手,正看着地上木棍的影子算着时辰。当中跪着一位老人,头发斑白,眼中含泪。
“到了时辰了,宛大人,您该上路了。”
一口酒喷在了那带着些暗红血迹的刀刃上,一阵人为而起的风刮过,只听“咕咚”一声,地上还未干的酒痕合着喷涌出来的鲜红在地上汇聚,形成醒目的一片,又渐渐的暗淡下去。
此时,昏迷在床的宛夫人突然坐起,“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双手在空中不断的抓,似是要拉住些什么。
宛钊云和李皎月吓的不行,“娘,娘”的一直唤着。可不一会儿功夫,宛夫人已经是呼气多吸气少,又往上使劲的翻了两个白眼后,她身子向后猛的一仰,便不再动弹了。
守在外头的人听见了动静,伸了半个脑袋进来探看,被宛钊云一个茶碗给砸回去了,听说被砸的地方还肿了三四天。
李皎月浑身跟抽了骨头一样瘫倒在床上,宛钊云抱着她使劲的哭:“呜哇姐姐,我没有娘亲了呜啊啊啊……”
李皎月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忍着心中的悲痛强打起精神来安慰:“不怕,有姐姐呢,姐姐在这陪着你呢,钊云不怕啊……”
忽然间“嘎吱”一声,门被人推开了,领头的手上还捧着一抹鲜红的婚服。
“二小姐,您后日便要出嫁了,今日来把这婚服试一下吧。”
说着,又指挥后边的人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死了的人抬出去,难道要放在屋子里给后儿的好日子添晦气吗?”
众人应了一声,便有两三个人出来七手八脚的把宛夫人未寒的尸骨粗鲁的抬上要扔出去。
李皎月发了疯的与他们撕打,宛钊云冲过来一口咬在了其中一人的手上。那人被咬的痛了,不耐烦的甩手,把宛钊云掀翻在地。
李皎月见状更是顾不得自己平时最在意的形象,冲到妹妹身前护住了她,又伸手在推倒宛钊云和对自己母亲不敬的人的胳膊上留下了三道血痕。
领头的那位坐不住了,起身就要过去好好教训教训这不知好歹的姐妹俩,忽然背后的一声令他停住了脚步。
“够了!我朝向来以孝为重,如今其母方丧,哪有不安葬便丢出去的道理?况本王未曾悔婚,李皎月便还是当朝的太子妃,你等岂能如此对她?本王看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想要脑袋了是吧?”
屋内的所有人都愣住了,反应过来后一个个的都跪在地上磕头,领头的更是唬的浑身发颤。
太子伸手扶起李皎月,又给宛钊云赐了座,没有管那地上跪着的一群人,对李皎月道:“你二人节哀。李皎月,本王知你伤心,可陛下的旨意已下,你已不是宛家女,宛家的事你以后少牵连。至于你母亲,本王会命人厚葬她。”
说罢,太子又转头看向宛钊云:“你去和亲这事不会有变,这婚服你早些试了吧。”
没奈何,宛钊云含泪接下婚服谢了恩,姐妹二人跪送太子离开。
出了门,太子脸上的那一丝柔和消失的无影无踪,似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