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昭,你真可悲。”
听到这么冷冰冰的一句话,冯昭凝视着何一棠,一语不发,他倒想看看这人想干什么,还能说出什么石破天惊的话,说人可悲,简直笑掉大牙。
一个朝不保夕,今后要靠别人的施舍苟且度日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别人可悲。
到底是没经受过大风大浪,到底是屈居后院的妇人,妇人之言极尽悲凉。
冯昭开口,先前那副自然随意慵懒的样子荡然无存。
“你以为一个苟且度日的人有什么资格评价冯某。”
何一棠被冯昭这副自以为是的样子恶心到,
“冯昭,你太自以为是了。”
冯昭可能是得了失心疯病,神志不清,一把拉过何一棠的脖颈,就跟掐猫脖子似的,紧紧抓住,几乎要把何一棠的脖子贯穿。
“蝼蚁之言。”
太疼了,后脖颈几乎要被人生生拧断,那种命运不受自己掌控的感觉从心底升起,那是一种弱者对强者天生的恐惧,可那又怎样,强者也会死去,牛鬼蛇神没有用处的时候,大家不还是一样会丢弃他们么,没什么是不可能的。
恐惧不会伴随一生,蝼蚁也不会一辈子是蝼蚁,飞蛾扑火之后也不再是只会煽动翅膀的扑棱蛾子。
何一棠强忍疼痛,直视冯昭那双浓黑的露出杀伐的眸子,坚定的说,
“蝼蚁也能翻身。”
何一棠后脚跟一踢,桌子应声倒地,馒头油灯火笔墨一骨碌全都滚到了地上。
大火顺势而起,顷刻之间,烈火蒸腾。
冯昭立刻把何一棠护在自己怀里,想冲出去,才发现根本无路可走。
这可是不可多得的美人,况且要是在自己押解路上出了人命,不用说升到大理寺卿了,就连现在这个礼部尚书也不用当了。
在他忧心忡忡思考如何逃出生天的时候,低头却看到何一棠阴森森的笑容。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火势蔓延很快,空气很快就不通畅了,窒息感在这块狭窄的房间里更甚。蒲州驿站被惊动,调了大量人来救火,依旧是杯水车薪。
浓烟被吸入口鼻,呛的何一棠一阵气短,几乎站不住要背过去,如果不是冯昭扶着她,恐怕早就不省人事了。
“你最好活着,否则你的族人会因为你的冒失,灭族。”
冯昭一手捂住何一棠的口鼻,一手把她按到地下。
根本不行,如果再不往出跑只能跟这房子一起化为灰烬了。
冯昭焦急之中脱下外袍,一把裹住何一棠的身体,将人打横抱起,自己的衣服在来的路上浸了潮气,没那么干,应当能暂且护着她。
窗户边的木窗上也燃起了星星之火,但那却是最近的一扇窗了。
只能冲这一次,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时间已经来不及给冯昭更多的思考了。
纵身一跃,残破的窗口被砸出一个大窟窿,火苗从洞中喷涌而出,随之出来的是打了两圈滚的冯昭和何一棠。
满身污泥,尚书大人的形象一落千丈。
仿佛为了印证这场火的蓄意而为,两人翻出来之后,火势就逐渐被扑下去。
这场火,再次颠覆了冯昭对何一棠的认知。
从前只以为,她只是一只负愚顽强的蛆虫,生死都被他人掌握,哪里还有什么自己的思想,就算是当时为求取证据暂时屈居何家,所见到的何一棠也不过是深闺妇人,空有怀柔之心,虚无理实之意。
皮毛都懂,却又学的不深,泛泛而读,三心二意。
现今倒知道了,这姑娘也是个硬骨头,虽娇生惯养,却也豁的出去。
狗急跳墙,兔子急了也会咬人,冯昭依旧觉得何一棠不过如此。只要自己好言相劝,好房相待,就不怕何一棠不归服于他。
骄傲如她,最终不还是得匍匐在自己身下讨生活么。
冯昭被人搀扶着起来,何一棠还在泥摊里。
一堆人拥着冯昭帮他擦拭身上的灰尘污泥,个个谄媚,话说的滴水不漏。
“这小兔崽子,还敢引火上大人您的身,真是不知好歹。”
一边的人附和,“想不到这一介罪人,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大人受罪了,下官还是让人将人关起来吧!”
“是啊,饿她个三五顿,没力气了就做不动这些幺蛾子了。”
冯昭脸色阴沉,仿佛雷雨将至,黑云压城,黑色的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