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瞥了吴钩一眼,手里勺子轻轻搅拌装满绿豆沙和牛奶的瓷碗,发出清脆的碰响,“味道还行,就是几十年不变,也难怪会没落。”
“这话我不能认,花生糊我吃到现在也不腻。”
“行啦,你说有事情找骄龙洋行,高经理都不行,非得是我,越快越好,所以我才推了满满的日程。我是听说你在六擂里头蒸蒸日上,成为姜沐霖的亲传已经是没跑的事情,人家偏心都快写在脸上了,所以才愿意来听你说一说,希望真是什么有价值的事情。”
“那我说啦。”吴钩的声音忽然小下来,“骄龙洋行,或者说曹叔你的心思,不是想跟姜沐霖攀上关系么?”
“是啊。”
“就前些日子,姜师傅有过寻找合作洋行的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但也只是知道,这种好事情哪里轮的上我们这家小洋行,连门都进不去,最后好像是给薛有成这个喜欢放洋屁的老王八蛋得便宜了吧。”
“现在有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这里有个消息,姜师傅眼下有个花钱的当口,他要在拍卖行里头买件东西,需要一大笔钱。”
“这是薛记洋行的事情,怎么成了我的机会。”
“曹叔,你说啊,这劳伦斯是弗兰克人的主场,还有其他洋人。姜师傅跟那些高鼻子关系一向很差,他现在想从那地方买一件东西,这个事情如果泄露出去的话,别人能叫他如意么?”
“哦?”曹用眼里忽然来了兴趣,他用指尖轻轻挠了挠脸上的疤痕,身子一倾,“说来听听,你怎么知道这事情会泄漏的?”
“我只是觉得,有可能。”吴钩眉毛一挑,眼里是一股说不清的神色,“如果发生这种事的话,对骄龙洋行来说,是个机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只有姜师傅自己、几个亲传徒弟,还有薛记洋行对接的蔡经理。”
曹用思忖片刻,随后摇了摇头,“假设,我假设真的发生这事了,有证据么,就算有证据,提前给人薛记洋行踹走了,又凭什么是我上位,骄龙洋行这些年确实发展不错,但财力说到底还是不如前面那些巨头。”
“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你去揭穿,该发生什么事情,让它发生就是了,姜师傅不是傻子,他能看出来。骄龙需要做的事情只有一件,立个大功,挽救糟糕的结局就行。”
“挽救?装作不知道的话,我骄龙洋行怎么插进这事情里头?”
“曹叔想不明白啦?你之前还说要投资我来着,无巧不成书嘛。”
吴钩一语出完,曹用眼神当即一亮,但随后,铁灰色的双眸咪成两道缝。
“你小子,该不会是他姜沐霖派来的间谍吧,哪有十五岁小鬼能想到这么做事的。”
“可不敢冤枉,姜师傅什么仇什么怨派我来消遣曹叔?再说了,坐在你对面的,可是十五岁打通六擂、深受一代宗师姜沐霖抬爱、耍过汤姆·托蒂、教训东瀛小鬼子的少年英杰——吴钩,可不是一般的十五岁小孩。”
吴钩微微一笑,翘着二郎腿,“怎么样,我说这么多,曹叔该有兴趣吧?”
“真会给自己叠勋章啊。”曹用幽幽地回了一句,“什么时候?”
“三天后,下午。”
“这么快?”
“机会从来不是老早等着的。”
“也是——但回过头来,只是猜测而以,消息被泄露给洋人......不说证据,至少你得给我看到根据。”
“喏,真伪的事情,我想曹叔有本事查出来。”
吴钩轻轻推过一个不起眼的棕色信封,甚至没有上封。
曹用两指一撑,揪出里头的落了名的信纸。
“好啊......好啊......”
他不断重复着这两个字,手上汤匙心不在焉地敲打碗壁。
半晌之后,他将汤匙倏地一丢,溅起一桌子斑斑驳驳的糊糊,满是茧子的双手往桌板上一拍,“砰”的一声,吓得年过六旬的糖水师傅差点一脑袋撞在柜板上。
“跟我说说细节,如果确定你没骗我,我保你拿下那东西。”
他铁灰的双眼中映着少年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