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更恍然应声回望。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这片刻须臾,是一个伟大英雄的轰然落幕。
黄昏的光透过窗子亮彻整个房间,周纪云低垂着眉眼,鲜血沿着指尖断线般滴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血洼。
细密的血滴声化作哀凉长歌,响彻在寂静的房间。
季羡冷着惨白的脸,双目失神,像个痴傻的疯子一般愣愣的坐在床上。
她似乎想动却又动不了,那双藏在被子里的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直至蔓延到全身。
或许到这个时候,她已经不会哭了。
她面无表情的垂下眼睫,掀开被子,下床的动作极其正常,仿佛面前根本没有发生什么要紧的事。
她光着脚,脚尖触碰到地板的时候寒意直击心底。她缓缓地路过江更,在一滩血水里停步不前,弯腰缓缓捡起那个被江更视作垃圾一般的宝物。
血淋淋的心脏被她固执地塞回胸腔里,她的手堵住伤口不肯离开。她竟然幼稚地想要以这样的方式帮他止血,让他醒过来。
可是回应她的,只有周纪云越发冰凉的身体。她不死心的紧紧抓着周纪云的手臂固执地摇晃,目光忽略他心口上狰狞的缺口。
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要孤身一人来救她,为什么……
“纪云,周纪云……你活过来,你活过来啊……”
她忽然全身无力瘫软下来,哽咽着艰难的想要在这肮脏腐朽的地方呼吸到一口新鲜的空气,真的只要一口就够了,可是没有。
江更忽然发了疯似地将她扯到身边,手掌锢上她纤细的脖颈锁在怀里,全然不顾及她怎样不情愿的挣扎,他的声音哑得像被灌了气,近乎咬牙切齿又像是无能为力的歇斯底里。
“阿羡,我那么爱你,你为什么不能好好对我呢!”
江更用力地抱着她,季羡手上沾的鲜血被胡乱地擦掉。她艰难想要呼吸的想法破碎。
或许她在这一刻,就忽然不想挣扎了。
她已经不追求什么体面了,就这样死了也好,哪怕是死在他怀里。
似乎是感觉到了怀中人的异常,江更触电般迅速撒手。
紧张地抓着她的手臂,他目光急切热烈,却在冰冷的人身上激不起半点浪花。
“阿羡……”
季羡被他摇晃着,机械地抬眸对上他漆黑的眼,张了张干裂的唇,声音嘶哑哀凉。
“你真的爱我吗?或者说,你真的爱沈鸢吗?还是因为你们是幼时的玩伴,只是利用她弥补你未曾得到过的爱和关怀。”
江更的手慢慢收紧,似乎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迫切的想用眼神制止她继续。
“你其实也很享受她对你的好吧?即便你清楚那是假的。”
她顿了一会儿,缓了缓又继续:“爱和喜欢,本是世上极善。但你,真让我感到恶心!”
“江更,因果循环,报应往复。我等着看你不得好死的那一天!”
江更忽然像看一个怪物一般看着她,季羡的话,让他想起了他这辈子都不想记起来的事情。
沈鸢和他是在一场地震中失去了家人的孩子。他们被孤儿院的院长收留,从小一起长大,后来因为周纪云幼时无知的一句话:“你好漂亮,我喜欢你,我让妈妈带你回家。”
沈鸢被周家人收养,更名周姝然。
她离开后没多久,院长阿姨出车祸去世,孤儿院被一个好心人接纳。可是他们都没有想到,那个好心人是个毒枭,孤儿院成了制毒基地,那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成了地狱的使者。
这些年他是怎么过来的,怎样一步步走成今天这个位置的,没有人知道,他也不需要人知道。
直到他与沈鸢相认,她说要永远陪着他。
可是他无意中发现了沈鸢的身份,没想到他们竟会以这样的身份重逢。
在三年前的蓝鲸案中,他用她和组织传递信息的方式透露虚假信息。
却没想到,她会生死不计地冲回去想要救季景平,却最后因为燃烧的毒品大量进入身体而死在他怀里。
他的不堪就这样被她轻而易举地揭露,江更眸色愈加冰冷血红,此时此刻的他或许并不能被称作是人。
和沈鸢相认前,他确实只想着贩毒,沈鸢死后,他只想着要有关于蓝鲸的人全都给她陪葬。
所以他设计了三年,从郑成的死到周纪云的牺牲,一步一步走上这条路,他早已无法回头了。
可是季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