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棠见江云州还是立在那儿，垂着眸子也不说话，黑鸦似的睫毛在眼下打下一片阴影，就那么安静待着，莫名有些乖巧。

“江云州……”

江云州抬起头看向她。

陆棠不自觉咬了咬下唇，纠结了一下，还是从床上下来走向他，手里拿着一条天蓝色发带，小声道：“这个给你。”

这条天蓝色的发带看上去很普通，没有江云州原先的那条绣着浅浅的纹路来的精细。

江云州缓慢眨了眨眼，黑润的眸子定定看着她，陆棠居然从中看出几分惊讶，只见他慢半拍接过这条发带，垂下眼睫也不说话。

陆棠便以为他不喜欢，只是不想当面拒绝她，她有些挫败，刚想说“要不算了”。

“谢谢。”

陆棠一愣，倏然抬头看向他润泽的眼，他那双漂亮瑰丽的眼睛很有欺骗性。

平时总是淡淡的没什么多余的情绪，清冷疏离。但他若是认真看着一个人的时候，黑曜石般的眼眸宛若黑夜里的漫天星辰，仿佛世间就只有对方一人，流光溢彩，万般深情。

陆棠也不例外，沦陷在他温柔的假象里。

回过神，陆棠忍不住唾骂自己，怎么又犯花痴了。

还有，江云州刚刚居然对她说了“谢谢”。

江云州实力强悍，更是被当做继云霁仙尊的下一任长风派的掌门人。除了小时候鲜少人知的不如意的遭遇外，他在昆仑山没有过什么不如意的地方，天赋极高，在修仙路上可谓是一帆风顺，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江云州看似冷清疏远，仿佛除了周如雪任何事物都无法惊起他眼里的一丝波澜。可他也极为高傲，不愿向任何人低头，也不愿接受别人任何的施舍可怜。

这也是陆棠认识他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听到“谢谢”。

陆棠能感觉他变了，但又说不出哪里变了。他向来冷漠的眼睛里，在望向她时有了种莫名的情愫，她还未从他黑似深潭的眼眸里窥探出什么，又被他极快掩饰起来，她有些看不懂。

她动了动唇，想说些什么，最终却什么也没说。

江云州细细摩挲着手里的蓝色发带，这发带看似简单普通，跟外面街边卖的没什么两样，但触感却是极好的，摸上去冰冰冷冷的，质地很好，不知道用什么做的。

他拿着这条蓝色发带，嘴角愉悦的上扬几分，莫名的高兴，前面的不愉快一扫而空。

连带着冷淡的黑润眸子都明亮了几分。

……

晚上练完剑后，江云州想起白天发生的事，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就把这条蓝色发带拿出来，久久注视着手里的蓝色发带，潺潺月光下，透着淡淡的柔光，他没察觉到，此刻他冷淡的眉眼中带着几分冰雪消融的柔和。

晚风徐徐吹起他银白的衣袍，衣诀随着风翻飞着，与手中的蓝色发带纠缠在一起。

“江师弟……”

江云州倏然回神，下意识将蓝色发带收起后才转身看向大病初愈的女人。

周如雪怀中抱着上次江云州给她的灵兔，赵兰将陆棠的血炼制成药给她服下后，她的病很快就好了，气色肉眼可见好上许多，脸颊红润，淡粉的唇犹如娇嫩的花瓣。

江云州看着她，脑海中却浮现在那天陆棠放完血后单薄的身影，心里有些发闷。

“周师姐，你有什么事吗？”

周如雪嘴角扬起动人的弧度，怀里的兔子正一下一下咬着她雪白的衣襟，“房间里闷，就出来走走，没想到就遇见你了。”

月光下，少年本就精致出挑的五官更加夺目，雪白细腻的脸蒙上一层莹白的柔光，让人产生一种温柔的错觉。

周如雪痴痴看着他，不由自主地走上前，将怀中的灵兔伸过去，“你看，你给我的灵兔我养的很好。”

垂下眸子，江云州有些出神，无法自抑地想起了很久以前，陆棠抱着怀里死去的灵兔时，那种悲伤、倔强的眼神，他现在想来，竟是有些后悔的。

闭了闭眼，为什么总是能想起陆棠？

他重新看向周如雪，有些心不在焉地“嗯”了声。

周如雪顿了顿，咬了咬下唇，觉得江云州似乎变了，她顿时心慌意乱，这怎么可能，他就是喜欢她的，冥冥之中就已经注定好的。

“我们一起走走吗？”

“这么晚了，周师姐先回去吧。”

两人同时开口，不约而同地噤了声，气氛有些沉默。

周如雪笑容有些僵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