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那厚重的关门之声传来时，她才缓缓的睁开双眼，眼中那一切的风雨飘摇，都归于眼前，抬眸看着窗外，海棠未开，正冒着嫩芽，一切，都带着丝丝生机

当初，她出生时，整个凌越的人都在为她狂欢，那时，凡是出门，总有百姓对她亲和温善，这凌越的公子哥更是早早就踏破了她上官家的门楣

父亲更是因为她，得罪了这凌越大半个朝臣，只因为不想她入政，只是，她最终还是一脚踏入了这泥泞之地，

从十岁那年的初见，她便固守自己的心，看着他，一直看着他，这凌越三千公子何曾入过她的眼，直到兵戎相见，直到陌路穷尽！然后，芬花凋零

“呵”

想到这些，她竟然是忍不住嗤笑出声，那过往蠢笨又自诩情深的自己，如何不可笑，她抬手抚摸上自己额头的凤羽，这凤羽，送了她所思，所念，所忠，最后也带走了她所有的执念

放下手，看着那遍布在手心如蜘蛛网一般的红色血管，她知道，她的生机在慢慢消散！

“主子！”

身后传来震惊的声音，她猛然放下手，想要掩盖，却已经是来不及了，承欢慌忙落下手中的茶杯，屈膝跪在她面前，拿起她的手

是的，她没有看错！这手上那一根根鼓起红色的，是她体内的血管，这……明明她昏睡之时都还没有的……为何现在苏醒了却是爬满了她的手心

承欢有些不愿意相信，放下她的手，又拿起她另一只手，也是一样，将那宽大的袖口往上一拉，一瞬间，泪水溢了满眶！

“主子……你这是怎么了？不行，庄太医，奴婢为你去请太医，主子……”

说着，就起身想要冲出去，上官柳柳赶紧伸手将她拦下，望进她哭泣的双眸，那双眼中，除了不舍，还有垂怜！

她有些想笑，只是，到底，不能欺负小丫头，伸手握住她的手，示意她坐下来

“丫头！我这体内，有个不听话的小虫，它呀！被我欺负得太惨了，所以，趁我虚弱，便想欺负回来，你不必为我奔走，做些无用功的事，这……”

“主子，不管奴婢为你做什么，都不会是无用功的，主子，奴婢求你了，就让庄太医来为你看诊吧！好不好？”

她话尚未说完，承欢却早已经泣不成声，她有些呆愣在了原地，突然之间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现如今，整个凌越，怕是没有几个人盼望她能活着吧！

眼前这丫头，与她相识不长，却这般看重她的生死，还真是………

她抬手摸了摸她的小脸，不着痕迹的擦掉她的泪水，眸色充满了从未有过的温柔，那张带着疤痕的脸，似在这一刻明朗了起来，承欢一时之间竟有些看呆了眼，直到她轻柔的嗓音传来，她才回神

“丫头，多谢你这般为我，只是，如今，我苟且偷生，不过也是苟延残喘，这些时日的喘息，只因为一事………”

那被我牵连而死的众多之人，她还未能为他们报仇雪恨，沉冤昭雪，所以，她努力撑着，否则，就算是死了，她也无脸去见他们，可，那一场重生之梦，却也让她放下了

“承欢，你可知，我并非想要做这凌越的将军？”

承欢………？

“我这半生风华只为一人绝代，最终确如这海棠花一般，花落无声，遍地泥泞，家人枉死，我已没有了出处，离去，于我而言，便是归属”

看着她如此平静甚至是带着向往的去谈论自己的生死，承欢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许久，她伸手拉住她的手轻声劝慰道

“主儿，活着终归才有希望，你难道不想亲手手刃仇人吗？”

这话虽然带着颤抖，细弱蚊蝇，可上官柳柳还是听见了，唇角轻扬，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和他都是这人间披着人皮的行尸走肉，他并非十恶不赦，而我，也并非纯真良善，我们的身后，是累累白骨和万千亡魂，抬手之际，鲜血便会淋漓不尽，可，我们依旧贪婪的活着，怕死了，会失去这人间所有的欲望，而活着，便在欲望中开始沉沦，直到，无可自拔！只是，这份欲望已然流逝了”

“主儿……”

“好了，我也累了，你也下去吧！不必多做，去吧！”

承欢还想说什么？可上官柳柳却已经觉得疲累，不想再谈，承欢无奈，伸手将她扶起，伺候她睡下后，只能是矮身一礼，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