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洒进庭院，映照着一地的雪白，一切安静又美好，唯有她，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她其实很想睡着，很想就这般沉睡在那个梦中再也不苏醒

可，无论如何，她都没法安眠，终于是无奈的睁开双眼，用力支撑起自己，坐了起来，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已然让她觉得大汗淋漓

好不容易坐起来，全身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她猛然捏住自己的手，看着那一根根鼓起来血管，就像是被灌进了空气一般，可仔细一看，却又不是

那一个一个鼓动的小包，就跟吸血吸饱了蚊子，鼓鼓囊囊，然后一下子又窜天猴似的不见了

她跌倒在地，浑身痉挛，那九机散在体内乱窜，让她连喘息都带着疼痛，痛楚，让她疼得五官都皱在了一起，想要叫喊出声，喉咙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汗水混着泪水流下，她还是小看了这九机散的威力，本以为只是个慢性毒药，直到它已经在夺取她所有的生机后，她才终于明白，宇文化要的不是宇文樾的命，而是折磨，从里到外的折磨，让他从肉身到灵魂，全部崩溃

呵！

她当初还真是情深意重，竟然是毫不犹豫的就服用了，此刻，她才算是遭报应了吧！痛楚开始加剧，她连双眼都快看不清了，可那种痛楚，依旧无法散去

“砰”

她眸色一狠，强迫自己站起身，将茶盏摔碎，伸手抓住那碎片，闭眼感觉着九机散的游走，片刻，她猛然睁眼，手起的一瞬间扎在了自己腿上，血液流出，却是黑色的

细细查看，血液中竟然有红色的虫卵在蠕动，她没有犹豫，抬脚直接给它剁得稀碎，这时，那全身的痛，才开始有所缓解

只是也是杯水车薪，不过一小会儿的时间，疼痛感又再次席卷而来，她跌跌撞撞的坐下，背对着月光，就那般死死捏住椅子扶手

手在扶手之上抓过，留下深深地印痕，满手黑色血液，她再也坚持不住的瘫软在椅子上，头上并未束冠，她那及腰的长发披散而下

月光映照下，是她苍白到透明的小脸，她瘫在椅子上，任由疼痛将她拉入黑暗

不知时间，不论前尘往事，直到不知何时疼痛散去，她才睁开惺忪的双眼，稍微坐直了一下身体，正想起身，可那随她身子晃动的头发却是让她呆愣在了原地

只见那原本如墨一般的青丝竟然是从头顶开始，一寸一寸的白了下去，从头顶直至发尾，她睁大双眼伸手拉过自己的发丝

青丝暮白，华发丛生！

“呵…………”

苦，从眼中开始蔓延，直到心，然后从心脏缓缓流遍全身，她抚摸着华发，一时之间，竟突然想要舞剑一场，为她这短暂的人生，来场华丽的谢幕

如此想着，她起身，走出去，拉开了房门，身体的轻盈，让她面容含笑，脚步往前之时，她捡起地上的树枝，身体便在月华之下旋转起来

仿佛没有了痛觉，九机散也没有带走她的生机，她身体健康，武功依旧，风华正茂

君不见，妾倾城之颜，君不听，妾莺歌之声，君不信，妾心之所恋，她想，此刻若是有美酒，她定要好好喝一杯，幼时习文

一曲将进酒，让她不明其中深意，她犹记得念至

“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倾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愿醒”

她问嫂嫂，

为何要长醉不醒？又为何要请君听，那时，嫂嫂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轻声道

“傻丫头，人活一生，说长也不长，说短也不短，当你厉经所有失望，再经历所有苦楚，你便懂了”

可能，那时，嫂嫂或许也不知道，一语成籤，她真的将她口中所说的一切都经过了，那句不曾懂的诗词，现在懂了

“哈哈哈哈……好一个，但愿长醉不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