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宫，静谧异常，只有她一身白色宽松寝衣，身轻如燕，左右挥舞着手中的木枝，那满头的华发随着她舞动的身子起起伏伏，许久

她终于脱力，跌倒在地，失去了所有的力气和神采，想要支撑已经是困难，干脆顺势躺下，整个人就那般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等缓过这一阵的晕眩后，她才睁眼看着苍穹，她想，此刻那一颗又一颗的星辰会否有一天也有她在其中，可，她这样的人，能飞升上苍穹吗？

她想是不能的，那么多因为她枉死的将士，那上官家百余人的冤屈，她都没能替他们要回这个公道，她如何能有脸去见他们……

一行清泪，从她无波无澜的眼眶中滑落，这人间，曾也是她的心之所向，她护佑的这方天地，这些人，也曾给过她想要的色彩，也给过她为数不多的敬重和温暖，即使短暂，可也是拥有过的

可如今，在她眼中，这人间，已是遍地泥泞，她举步维艰，落脚之际，犹如万千虫蚁啃食她的血肉，心中更是热浪翻滚，将她灼伤，她本以为，世间再无光亮，可，就是这一刻，光似乎都为她而来，打在了她的身上，那于光影中伸出的一双双手，将她救赎，只盼往生回头路，再无瓜葛

揽樾，你可知，我既盼你忘了我，又怕你真的忘了我，我既盼你死无全尸，又望你长命百岁，呵……

你说带我阅览山河，可如今，即便重来，我也定不会信了你的鬼话，我愿天上皎月，高挂于端，我愿你枕边新欢，无人相伴，我愿你安好如初，轮回不见！！

揽樾啊，你既负了我，负了誓言，那便不要再负了这天下臣民，给他们一个你承诺我却又未曾实现给我的太平盛世吧！

她微微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只是，终是所有言语都卡在喉咙，一句也无法说出，她想起了那张令她痛苦的脸，眼泪决堤！

“主子！！”

承欢焦急的声音伴随脚步之声传来，她看见了一张慌张又担忧的小脸，承欢跑过来看着她的头发

“主……主子……你…你的头发……”

承欢捂住嘴，眼中流下泪水，睁大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地上的人儿……心中满是骇然与难受，一夜青丝白发，她的主子究竟做了什么？老天爷要这般对她

她嘴唇发颤，很想说些什么，可看着她那张淡如水的面容，她又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随即赶紧蹲下将她扶了起来，开口责怪但声音却带着温柔

“主子，地上凉，怎么能躺在地上呢！快，奴婢扶您回去躺着”

她笑了，任由她搀扶自己，一点一点的踱步回屋，等一脚跨进门槛，她才轻轻道

“丫头，去为我备纸墨，快一些”

承欢…………

“是”

虽是惊讶，可承欢没有办法拒绝此刻的她，将她扶到窗边的桌案边坐下，她这才跛着脚去拿纸墨

上官柳柳听着这急促的脚步之声，微笑的同时，也不停的在皱眉，眼已经越来越沉重了，身体的力量也开始瓦解冰消，就连刚才清晰的大脑都已经陆陆续续的无法思考了

她心中一沉，狠狠咬破自己的舌尖，强迫自己再坚持一会儿，就一会儿，至少等那丫头回来，只是……她太累了！累到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主儿，奴婢拿来了，你想写什么？主儿……”

这话让险些掉气的她慌忙睁开眼，用力撑起身子，伸出了手，却是连笔都握不住，承欢一边给她研墨，一边掉泪

最后，试了几次，她无奈叹气，用手指头沾取墨汁，手晃动之间，几个大字落于纸张，她看着那几个字，笑了，最后将目光投向窗外，似是对承欢说的，却又像对自己说的，气若游丝道

“生命有轮回，爱亦有来生，穷尽一生，却也只够爱一人，可，我呀！不想再有来生了，都说日落归山海，那，我，又该归哪儿？”

想起过往，那时，被满心满眼爱着时，大雨滂沱，雷声共鸣，她都能在雨中赤脚起舞，可，如今不爱的时候，哪怕只是些微小雨打湿她的裙摆，她都觉得它是在欺软怕硬

她心中，有了一座坟，里面，却住了一个未亡人！！

她也曾捡到过一束光，只是，在日落时，还给了太阳，她抬手想要抓住什么……是如今她眼中看见的那一张张熟悉的脸，还是她久违了许久的殿下

她似乎又回到了梦中的战场，她依旧漂浮在空中，宇文樾依旧被他钉死在了马车之上

“阿柳！！！”

她听见呼喊低头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