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上二楼,你们便见一蓝衣女子站在栏杆前,她神情恍惚,眼睛红肿。
你轻声对聂允儿道:“这便是住在我隔壁荷藻间的姑娘。”
聂允儿回应道:“哦?这就是你听墙根儿的那位?”
你默不作声。
“现下她近在眼前,看起来也无虞。小姐何不去问问究竟怎么回事?”
“说的也是。”
你觉得有道理,便上前与那蓝衣女子攀谈。
“冬令安康。姑娘可是住荷藻间?”
那女子见你贸然过来问话,颇有戒备。
“啊?呃……正是。”
“正巧,我住在隔壁雪泥间。我与姑娘下午时有过一面之缘,那时姑娘似面露不虞。我有同伴略通医术,不知可能帮得上姑娘忙?”
女子见状,连忙欠身道:“多谢姑娘美意。是我自己冒失,冲撞姑娘,未及致歉,还望姑娘海涵!”
“不打紧。不知姑娘是否也是来参加‘冬令诗会’的?”
“正是。贱名黄荔,是黄家班的花旦。平日里也会写词作诗,幸得居掌柜垂怜,邀我来楼里参与诗会。不知姑娘芳名?”
“我叫苏幕。”
黄荔闻言又欠身行礼:“哦,原是徽灵城苏府二小姐,有礼了。”
“哦?你知道我?”
“做我们这行的,都是耳听六路、眼观八方。何况徽灵苏氏乃名门望族,何人不知。只是,徽灵城与四方城相距甚远,苏小姐是如何与居掌柜相识的?”
“哦,家父与居掌柜相识,我是替父参宴。”
“原是苏大人的关系,小女明白了。想来苏小姐也应才情俱佳、学富五车,否则,清高一如苏大人,绝不会委派他人赴宴。”
“谬誉。苏家只有老爷文辞出众,我可谓是滥竽充数。时候不早了,不便打扰姑娘歇息。先行告退。”
“小女告退。”
你退回聂允儿身边。
聂允儿问:“如何?”
“只问到了姓名和来历。至于下午的异样,她只字不提。”
“想来也是无关他人的私事,小姐何必挂心。”
“希望如此。”
你与聂允儿各自回了自己的房间。
你回到雪泥间时,屋内未点灯,月光透过窗纸照在字画上,别有一番寂寥之感。窗外还在下雪,将窗纸映得格外白。
你点亮了灯,室内转而一片明亮。
赶了一天路,你的确有些疲累了。你想着,早知道听允儿的话,大病初愈,不要走那么快。你收拾了行李,取出了几件明早赶路要穿的衣物。
父亲给你的信掉了出来。
你将父亲给你的信件存在随身的行李中,就仿佛父亲一路护着你前往京城。
你看着地上的信件。良久,弯腰将信捡起。你再一次将信件拆开,读着父亲写给你的话。
“幕儿亲启:为父夙夜忧叹,日前幸闻吾儿痊愈,劝进苓参,调养莫误,甚念甚念!吾儿固有贤才,断案又负声名,理应堪用。近日方为儿求得告身,乃京城刑部监理事职,想来可配吾儿之才。望吾儿熟记官箴,开春前抵京除职。进京必经四方城,为父已订下松马客栈,此信为凭,万勿遗失。松马居氏乃为父旧友,月前邀为父赴“冬令诗会”,奈何公事缠身,难私离京。吾儿素富诗情,次月十五,望替父与会,莫驳居氏盛情。此外,前方战事骤紧,为父已托友照顾帷儿,吾儿大病初愈,不宜过忧。
“此信寄到,应值隆冬。衣餐增适,动定自宜。
“临文怀远,举首寄月。念念!
这封信并不长,但你却反反复复看了很久。
父亲对你的关心跃然纸上,你虽感激,却也深知,在京办公的父亲,早已不是当年在家乡将满身泥巴的你抱在怀里哄玩、夜里偷拿肉包给你的那个父亲了。他越发严肃,也越发持重。上一次见到他还是一年前,那时他已是两鬓斑白。他似乎行动缓慢了不少。你还注意到,他甚至出行还偶尔备着竹杖……
你叹了口气:“无论如何,是我长大了……”
你内心五味杂陈。你知道,每次都这些文字,心里都久久不能平静。父亲的言辞就像蜻蜓点水,虽只轻轻一提,一些旧事便如涟漪一般在你心中层层震荡开来。
关于你那场史无前例的大病,关于你兄长在前线的战事……
关于时局如何割裂,关于雷霆雨露的下达……
关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