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自己这大冤种默哀两分钟。顾长明来到城东一处茶棚，寻了个不起眼的角落坐下。

以他过去听八卦的经验，这茶棚可是个好去处，无论是南来的还是北往的，探亲的还是经商的，都喜欢在这路边的茶棚里歇脚，再叫壶热茶吃着糕点，与身边人闲聊天南地北。

果不其然。他与那小崽子刚刚落座，茶还没泡开的功夫，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几位路人就忍不住开始抱怨：“诶，你怎么还敢来这做生意？你不知道最近这城里不太平？”

“我知道。但没办法。我和你的生意都在这，谁也走不掉不是？再说，如今这城中不是有知府大人请来的福安寺鸠罗法师坐镇，还怕个甚？指不定今晚一过，那些骇人玩意就被一网打尽，再也不会有妖魔鬼怪敢在此作祟了。咱们，至多再熬一宿，就不用再提心吊胆了。”

“话是这么说。可我这心里头还是慌啊。你那时候去临安了你不知道。六天前，也是有群仙门来的小毛孩儿说什么这里有饿鬼修罗，要为民除害，结果，一夜之间被那东西啃成了面目全非的白骨给丢进护城河啊，太造孽了。”

“那东西那么凶残？”

“可不？我听此次前来的一位小师傅说，鬼有怨会化恶灵，恶灵存怨太深会化罗刹，罗刹积怨再深才会化修罗。由此可见，那吃人的东西怨气得多大。怎会不凶残。只望这次的镇邪仪式能够圆满成功。否则，那护城河怕是又要红上一回，太渗人了。”

顾长明在旁静静听着那二人的对话。目光落在杯中打旋儿的茶叶上。那谁口中的修罗他是知道的，说白话就是厉鬼中的中流砥柱。但与他们要找的那东西，还相差甚远。

“师尊，那盗取天书之人，会是那人口中的饿鬼修罗吗？”

狼崽子凑到他耳边悄声问。

他摇了摇头道：“区区修罗哪有那本事。但……鬼绝可以。”

狼崽子顿时惊道：“鬼绝？师尊，是那个数百万只修罗才出一只的鬼绝？这怎么可能，那得死多少人的怨气才能养出一只鬼绝？”

顾长明饮一杯茶蹙眉道：“没有什么不可能。据我所知，人间千年前曾发生过一场前所未有的旱灾，以至庄稼颗粒无收，百姓食不果腹，横尸遍野，被野狗啃食。而有的人为了活下去，甚至不惜以尸体乃至活人为食。如若是在这样的世道下，养出只鬼绝也不足为奇。”

小崽子听闻，一双明眸忽似想起什么抬眸望着他，话到嘴边却犹犹豫豫不肯出口。

他大概能猜到：“你是不是想问，雨神，大地之神，秋收之神，这些掌管凡间的神仙都哪去了？”

小崽子怯怯点头，生怕质疑众神惹他生气。

他却无所谓道：“天有天条。其中一条便是不得擅改凡人命数。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那都是命丞宫里那位一早就写好的话本子。人自出生到死，都会按照自己天定的命数走完一生。凡擅改凡人命数的神仙，会被剥夺神格，贬为散仙，且永世不得飞升。”

小崽子望着他的明眸愣神许久又忽的暗了下去：“所以，就算灾难来临向神明祈求也无用是吗？那他们为什么还要吃人香火？”

小崽子话刚出口，就满眼惊慌的捂住嘴望向他。

看来，这崽子倒是没忘，他也是世人供奉在太古神庙里的战神，吃着人间的香火。

不过，其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世人要供奉他这战神。要他保佑什么旗开得胜凯旋而归。

他每每听见世人祷告就知道，凡间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

而他，只能坐在长阳宫里听着耳边世人互相残杀，却无能为力……

这感觉，就像是他亲身经历了那些人的死亡。听他们在临终前还挂念着自己妻儿，挂念着自己父母家乡，他这心里，就如同万蚁啃噬般难受。

如果他注定不能出手改变些什么，又为何要修建神庙让他听见。

“对不起师尊！我……我我……”小崽子见他失神，还以为是自己说错话，慌忙向他道歉，却越抹越黑：“我不是有意的！我……我刚说的是别的神仙，绝对不是您！”

听的顾长明脸色更沉。这混小子，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还强调绝不是他？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语气，听在他耳中分明就是：我说的就是你！咋的，还不服？

气的他抬手就是一个栗子敲在那混账脑门上：“少说话多做事，去结账，我们再去其他地方转一转。”

小崽子脑门被他敲了个闷响。眼中却没觉得委屈，反而露出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