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长明自是没听见财神那一声怒吼与散财童子的戳心话。淡定从容将一锭银子拍在桌上对那老板道:“老板,结账。不用找了。”
那老板一听,可算是让他见识了回什么叫变脸比翻书还快。立即收起那副凶恶样,弯腰堆笑凑过来,连语气中都透露着和蔼可亲道:“哎哟多谢多谢。这位客官您一看,就是有福之人。”
见那老板收下银子笑得合不拢嘴,顾长明趁机道:“老板,方才听几位仁兄说城中正闹饿鬼修罗。可是据我所知,人间这些年风调雨顺,并未有干旱饥荒等现象出现。那些饿鬼修罗又是从何而来,为何沉寂这些年才被发现?这其中,可还有比修罗更邪的东西存在?”
老板捏着银子开心的像个两百斤的孩子,一路小跑将银子递给媳妇,又才折回来道:“这我当然知道,客官你想从哪开始听?还是我从头跟你讲?”
顾长明没想到,这位看似凶恶的魁梧大汉,实则是位既宠媳妇,性子又老实巴交的人。便笑了笑道:“如果方便的话,与我们从头说起吧。当然,我也会给你一定的报酬。”
那老板一听连忙摆手实诚道:“不用不用。客官你这银子,都够买我们半年茶了。我们平常一壶都才五文钱。”
老板手脚麻利给自己倒了杯茶,认真想了想该从何说起,片刻后一拍脑门道:“那我就先从它们打哪来说起如何?”
顾长明做了个你请随意的手势,那老板便开始回忆道:“其实,那些东西打千年前至今,就一直存在……”
顾长明将老板的话细细听来,一句不落,这才理清此时此刻城中正在发生何事。
原来,千年前那场由旱灾引发的饥荒,造就了数之不尽的饿鬼游荡人间。受一位神明垂怜,将它们尽数收入只净瓶之中,交给福安寺众僧超度。众僧历经千年也不负神明所望,将瓶中绝大多数饿鬼度化,唯剩怨气颇重的修罗们始终不愿受度,留在瓶中被封存千年。
后来不知为何,净瓶上属于那位神明的神力忽然散尽。无法再压制其中修罗,修罗们便趁机逃出净瓶,纷纷回到生前怨念横生的地方,也就是如今的沂城。
起初,城中常有粮食消失,城中知府还以为是闹了鼠患,命人灭鼠。
后来,是城中各家各户养的牲畜被啃食的只剩一堆白骨,骨头散落在大街小巷各处。知府方才察觉此事不对,派人暗中查探。谁知这派出去的人,非但没有带回任何消息,还被啃食的仅剩一颗脑袋漂在护城河上,死不瞑目。
再后来,知府不得不请来几位仙家弟子,望能查出城中究竟是何物作祟。仙家弟子也不负众望,找到那作祟之物,乃修行千年的饿鬼修罗,并扬言可以替沂城收了这邪物。但令仙家弟子失算的是,这城中远远不止一只修罗,并因此而送了性命。尸骨同那些衙差一样,泡在了护城河中,将河水一夜之间染的血红。
此事一出,纷纷惊动了仙门各派,消息一路传至福安寺,寺中众僧这才发现那日日供奉在佛龛旁的净瓶早已神力尽失,里头围困的修罗们,也已不知所踪。
于是福安寺为了弥补这看守失职的罪名,派来寺中名望甚高的得道高僧鸠罗法师,率众位小师傅在此布阵,势要将那修罗们一网打尽,向世人请罪。才有了如今沂城之中的严阵以待。
顾长明简单梳理清楚城中概况,发现有几处疑惑,又道:“老板,你可知那位留下净瓶的神明是谁?还有,据我所知,那福安寺,也不是什么山野小寺。身为巫临国寺,为何会犯看守失职这么低级的错误?”
老板饮一杯茶,润润口,思索片刻道:“那位神明是谁我还真不知道,这你只能去问福安寺的小师傅们。至于看守失职,我想大概是前些日子,鸠罗法师云游去了。寺中众僧也无人会想到被神力守护千年的净瓶会突然失去神力沦为一只再普通不过的白玉瓶罢。”
“也是,这换谁也想不到,神明布下的神力还有消失的一天。”顾长明以指腹轻轻摩挲着杯口,看着杯中茶叶渐渐沉底,神色复杂。
他也是神,自然知道神明留下的神力不会平白无故消失,倘若是神力散尽,那也就意味着……
无论那位神明是谁,怕都已时日无多。
在天界,神明没有死亡,只有归于虚无的寂灭。不会同人族一样留有魂魄还能踏过奈何桥,跃下往生崖投胎转世。
寂灭的含义,是真正的消逝,从此以后天上地下,再无此神……
“客官,我知道的就这么多。”
那人搔搔脑袋,憨厚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