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离在床上辗转反侧，他起身下楼走到后花园中。指尖抚过已经有些泛皱的合影，他的阿贾克斯笑得是那么明媚。

可他的阿贾克斯不会陪着他散步了。

思索良久后，他在一个宁静的午后踏上前往至冬宫殿的路。

新年，街上冷清的不像话，没有大大小小的滑稽的雪人，没有鞭炮噼啪作响，没有人们的笑声，没有小商贩的叫卖声...甚至宫殿外并没有多少士兵。午后阳光更加刺眼，似乎要把整个至冬照得渐渐融化掉。黑色大衣衬得钟离的身形更加修长高挑。如果真如托克和冬妮娅说的那般，钟离更希望达达利亚此时不会看见他的身影。

“钟某在新年时前来，打扰女皇了。”

至冬女皇似乎早料到钟离会来找她，她笑眼眯眯：“钟离先生，想必已经是考虑好了吧。”

“嗯。正如你希望的那样子。”钟离即使是心痛如绞，面上也激不起一点波澜。

女皇身子一颤，脸冷了下来。“钟离先生何出此言？”

故意安排线人了解执行官的踪迹，再以莫须有的罪名安排任务，以及强度根本不匹配的对手……这显而易见。钟离不想跟她理论。“陛下应该心知肚明吧。”

“那好，”她脸上依旧是那抹消不去的笑，“我想要的一直没变，钟离先生，你剩余的神力。你想要的是什么？作为交换条件，请提出来吧。”

“达达利亚的第二次生命。”

至冬女皇嘴角抽了抽。“这很难办到。况且，违背自然运转的定律。”

“人离世后，魂魄不会立刻消散。我答应女皇想要的，同时希望陛下能找到这位可怜的因公殉职的执行官漂泊无定的灵魂，然后赐予他恩惠。”

“可他没有完成自己的任务，摩拉克斯，你要知道，我不是这么随便的人。”

“但这是契约的一项。并且，这是你唯一需要付出的一项。”

“我相信您比谁都清楚任务失败的真正原因…恕钟某直言，这样做，您也可以减轻一些心里罪孽带来的负担。”

至冬女皇怒视着钟离，但又无可反驳。良久后，她轻笑出声，似是对事情已到如今地步的无奈：

“神明的傲慢吗……哈。”

钟离见她没有什么要补充的，抬起胳膊，凝聚起岩元素力。纸屑飞扬，很快拼凑出一张完整的纸，上面已然列出双方的条款。

“那就按照之前谈妥的，再加上今天钟某提出来的，陛下在发起与天理的战斗结束前，借用钟某剩余的神力，在战争结束后归还。陛下要为达达利亚的魂魄寻找一处新的载体，给予他第二次生命。”

钟离看向她，见那张冷漠的脸上依旧满是慨叹，便不再说话。契约如同复制般，唰地分出另外一份，两份全都齐齐飘向女皇，稳稳停在她面前。

“若是没有异议，女皇请签字吧。”

“钟离，你想清楚了，达达利亚只是个凡人。一个凡人的性命作为赌注，老友，我奉劝一句，这并不划算。”至冬女皇斜眼睨他。

“达达利亚是我的阿贾克斯，他不是凡人。”

“好。”

女皇提过笔，写下她的大名巴纳巴斯后，又印下独属于她的雪花印。钟离微微点头，完成了同样的步骤：

“女皇果真爽快。那么，我与冰神巴纳巴斯的契约，即时生效。至于陛下何时才能取走钟某剩余的神力，要看钟某何时与另一位执行官达达利亚相逢。”

至冬女皇点点头，又扬起笑：“那我送钟离先生出去吧。”

在宫殿门口，至冬女皇朝钟离伸出手。钟离看出巴纳巴斯从契约开始签订就有些心不在焉，虽不知道她在盘算些什么，但出于礼貌，还是伸出手来，轻轻碰了碰表示回礼。可这远远看来就是两位交易者间结束交易后愉快的回握。

远远隐蔽在阴暗处的照相机快速记录下这一幕。定格。

离开宫殿后，钟离去了当初达达利亚带他回至冬下船的那个码头一趟。正值新年时，至冬许多商业都停止了营业。得知码头直到一月底才会通船，钟离道谢后回到了庄园。似乎再过几天，胡桃给他放假的期限就要到了。

这几日往生堂的生意不是很好，即使有活，胡桃也是接了，放几天再做。毕竟璃月看重吉利这个东西，新年再沾染生生死死的事情，确实不妥。再闲下去真的要吃土了，胡桃盯着日渐消瘦的钱包，都打算去外面找个活做做了。

锁好大门后，胡桃就听到有人在背后唤她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