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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院景

72岁的王有为老汉身子骨极瘦，他穿着干农活的粗布衣衫，动作麻利地把长长的鞭炮挂在门前那棵红枣树的大枝丫上。大挂鞭足有3000响。这辈子放的第一次3000响的鞭炮，是三年前志刚娶媳妇的时候放的。那时候是年轻的侄子们放的，这一次自己老夫聊发少年狂，要亲自点燃。

老太婆身材矮小，穿着也破破烂烂的，她无比崇拜地看着自己的男人。是啊，多年的苦媳妇终于熬成了婆婆，多年的心病终于医好，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挪了出去，这怎么不让人兴奋，甚至喜极而泣呢？

大挂鞭噼里啪啦响了足足八分钟，中间夹杂着咚-咚-咚有节奏的冲天雷子，血红的碎纸屑在红枣树下飘得纷纷扬扬，老头的耳朵震得哄哄直响，老太太的耳朵本来就不好使，现在震得更加什么都听不清楚了。她只是看到老头抽着烟，洋洋自得，自己也喜笑颜开，一时间不知道干啥才好。

突然，有几个老袋出现在了大门口。

王有为老汉：大侄子们，快进来！

几个壮汉疑惑地走进院子。

大侄子：老叔，为啥放鞭炮哩？

老汉：你志刚兄弟生儿子了，我有孙子了。

大侄子：我说呢。非年非节的，你放鞭炮，必有大事。我还以为你俩老年人有灾呢。

他的意思是以为两位老人暴死在家里呢。

老汉明白农村的风俗。

跟在身后的邻居大军说话了：老爹，你吓死我了，以为你死了呢，所以赶紧叫你大侄子一起来看看，没想到，你活的好好的，哈哈啊，看把我失望的。

老爹上去打了他一拳：你他妈的从来没安好心，老早就开始盼着我死呢，我死了，这个村庄的人就更少了，你夜里不害怕吗？

大军知道老汉今天开心，不会跟他计较，所以就索性多开些玩笑：你这个老不死的，人家比你年轻几岁的都死光了，有的跳河，有的喝农药，有的上吊，有的热死在地里，有的累死在田里，还有的病死在医院，你怎么越活越精神呢？

老汉：老汉我一辈子积福行善，对子女管教严格，孩子们都成人成才了，我能不多活几年吗？看把你们眼红的？你们的老祖娘要是不生下你这些个不孝子孙，能那么早就去见上帝了吗？

大侄子见老爹说真个的了，赶紧转移话题：志刚这次生了小子，你老不会天天哭了吧？

老汉伸手又要打侄子，被侄子挡住了。

老汉：谁哭了？放你娘的狗臭屁！老汉我早就看出来了，我儿媳妇这次怀的一准是男娃子，所以我早早就备好了挂鞭，要不我怎能刚得到信儿就放挂鞭？

大侄子点点头：那什么时候去志刚那里？

老汉：就这三天五天吧，儿媳妇现在住在医院里，等她们一出院，我们就去。你看，这鸡子鸭子都准备好了，拴在桌腿上。这米呀，面呀，油呀，也准备好了，单等志刚通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