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兰到善心堂的时候,医堂外已经排起了长队。
观云拍了拍队伍最末的老伯的肩膀,“老伯,你们怎么都这么早来排队?医师还没来吧。”
“你这小妮子,外地来的吧?”老伯奇怪地看了观云一眼,“今天神医出诊了,不早点来可是排不上喽。”
“请问是哪个神医?”
“当然是王应堂神医。”
舒兰进了善心堂,排队的队伍竟然在医堂里弯着折了几个来回,愣是把所有能站着的地儿都占了。那白发苍苍的老医师诊桌前只有寥寥几人。这王应堂这么受欢迎?
舒兰看了看善心堂的老板,善心堂老板眼观鼻鼻观心,假装没看着舒兰,不料舒兰已经快步逼近到他跟前。
“我坐哪儿看诊?”
老板嘿嘿地笑一声,摸了摸鼻头,“不如您问问王神医需不需要打下手?”
“我给他打下手?”舒兰眼睛瞪得像颗鸡蛋。
“我瞅着您昨儿治病也是把好手,但您在我们这块小地方没名声呐!您看要不先跟着王神医,咱们把名声打出来先说?”老板打着呵呵。
舒兰冷哼了一声,她要是把自己的名头说出来,这善心堂来看病的人指定都跑光了。
她闷闷走到队伍前面,便看见诊桌前坐着一个身材修长挺拔的青衫公子,正微微垂头在写药方。
他写罢药方,递给病人,接着一眼瞧见了病人身边的舒兰,女子淡妆,穿着鹅黄色衣裙,看着清秀可爱,眼神里却略有些傲气。
“是你?”舒兰微惊出声。王应堂竟然就是那日在望月楼门口撞上的青衫公子!这人间也略小了些吧。
王应堂挑眉:“你是?”
随即他又淡淡说:“若不是来看病的,烦请离开;若是来看病的,还请到后面排队。”
舒兰蹙了蹙眉,“我是医师,来帮你的。”
“不需要。”
“这么多人你不需要个帮手?”舒兰抿唇,“别是不好意思找我帮忙吧?我很乐意的。”
“我说不需要是因为……”王应堂抬眸看她,卷翘的睫毛又长又粗,一双狐狸眼清冷又迷人,“你来了,他们也未必愿意找你看病。”
舒兰此刻内心有千万座火山爆发,在京城那会儿,多少高官金箱子银箱子的往我屋里抬就为了我去看一眼病?多少贵人早早来原府拜遏就为了求我开个方子?
罢了,舒兰的气冷却下来也快,干这一行,拿出点实力来才能被尊重,只靠口头喊反而容易被看轻。
她挪了张椅子坐在王应堂旁边看他治病。王应堂用余光瞟了她一眼,倒也没再说什么。
来看病的是一个老头,自述在像蓝山上住了一年,上山后不久便有了膝盖关节疼痛的毛病,雨季尤甚,眼瞅着八九月的飓风季又要到了,这才下了山来看病。
“您这关节病怎么不早些寻医?”观云关切地问。
老人摇摇头,“我一个人住,山路不好走,下山一趟不容易。平时想着咬着牙忍忍就过去了。最近飓风季,痛得更厉害了,实在熬不过去。”
“您怎么不跟子女住在一块?”观云眼中担忧之色更浓。
老人家身上穿的衣衫褴褛,手中拿着山路上随意捡的一段粗树干做拐杖,一双布鞋也磨损严重。乱世之下,平民百姓大多贫穷困苦。
老人抬眼看了观云一眼,浑浊的眼中是浓浓的悲哀:“他们呐,都染疫病死了。”
观云愣住了。
王应堂淡然的表情却没有变化,他抬起修长的手指轻轻给老人家诊脉,又低头写药方。
“医师,这药贵不贵呐?”老人家双手紧紧握住拐杖,没有去接那张药方,“我……吃不起太贵的药。”
“不贵。”王应堂淡淡应答:“像蓝山半山腰上有柚子树,您回去路上摘两个柚子,把柚子皮放在灶台上烤一烤,敷在关节处。若家中有辣椒,可以煮水泡泡脚。平日要多多晒太阳。”
“多谢神医!”老人连声道谢,拄着拐走出善心堂去买药,却发现神医身旁坐着的那个漂亮女子追了上来。
“老人家稍等,我想问问您住在像蓝山上哪里呢?”舒兰微笑着,“我夫君在山上也有房屋,下次去我们可以顺道看看您。”
“我家在山阴面,像蓝山山泉中段旁边。您要是秋天来,还有很多白玉兰树可看!”老人家脸上洋溢着笑容。
走回善心堂,舒兰就看见王应堂清冷的眸子落在她身上,如同山谷间的月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