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菌事件以刁奴周嬷嬷咬舌自尽划上句号。
薛婉愈发觉得薛府不像个家,倒是个危险重重的地方。除了调毒调香,每日拨大量时间在习武上。
人太弱了,是会被欺负的。
于是日日晚睡早起练功习武,芍药不吝赐教。
她不怕苦、不怕痛、敢于尝试的精神让芍药震惊:“奴婢小时候习武,师父掰腿疼得直叫唤,县主竟没有丝毫感觉,有练武的天分啊!”
薛婉闻言,信心满满,更加刻苦地习武。
两个月后,芍药很是后悔当初那句话。
两个月来晚睡早起,两个月来从不喊累喊痛,两个月来孜孜不倦,除了一身青紫与更加灵敏挺拔的身姿,看起来还是一个娇小姐。
芍药为难,措了半天辞,委婉道:“县主有跳舞的天赋。”
薛婉相信努力能化腐朽为神奇,哪怕芍药日日打击,她也笑着坚持。
“回县主,怀大奶奶来了!”
“近来忙着给驰兄弟读书的事儿,底下的庄子入秋前要查完,年底还要登记一回,好久没来看婉妹妹了!”潘氏挽着来迎的薛婉。
“嫂嫂辛苦了!”薛婉亲手奉茶。“这是才晾的芙蓉茶。”
潘氏从丫鬟手中取来金帖,笑道:“我不稀罕什么芙蓉茶,宫里娘娘喝的茶我倒想尝尝,妹妹给我带些回来吧!”
薛婉接过皇家帖子,温皇后生辰将至,特下了帖子,邀她入宴。
“皇后娘娘特意派如意公公送帖子来了,太太本想藏着不给,我替你夺了过来,你可得好好谢我。”潘氏调笑。
“这个月胭脂铺的分红给嫂嫂了。”
“妹妹果然大方!”潘氏要走,急着准备那天的车驾与仆从,定不叫薛家被比下去。
寿辰那日,潘氏早早来枕霞阁,领人来给薛婉打扮。
珍珠送来一件水红色的软烟罗裙,与一支红宝石流苏金步摇。“这是老太太的陪嫁,这么些年了也还拿得出手,老太太差奴才送给县主。”
潘氏眼睛都看直了,“这裙子好,足够漂亮又不过分高调,老祖宗真大方啊!”
“老太太说了县主在宫中得脸,就是咱们薛府得脸!”
“多谢老太太。”薛婉坐着,任凭她们动手。
琥珀交代:“老太太说县主到了宫里,若有机会到陛下面前说话,记得多多说谨哥儿的好话!”
“是。”
皇后寿宴设在长秋宫。
帝后坐在高堂尊位,左右侧分别是宋妃与温辞,矮阶下妃嫔、命妇、贵女们按血缘亲疏与身份高低远近坐开。
薛婉的位置在最后一排,连帝后的表情都看不清,却感到有极具压迫的目光落到她身上。
她将繁重的首饰弃在马车上,又卸下红妆,留下的红宝石流苏步摇是薛家的脸面。细碎的宝石流苏垂到额角眉梢,与净澈水眸交相辉映,美不胜收。
习武两个月让她的身子更挺拔,举手投足间更随性潇洒,这显然与玉国倾向的女子弱柳扶风之美背道而驰。
偏一张清丽小脸漂亮得似易碎的琉璃,于是呈现出一种带着极大吸引力的矛盾感。
薛婉以为自己区区庶女,却因温皇后与大公主的缘故来了,故引人注目些,殊不知自己的仪态无声昭示着她的不同。
温辞抚琴,舞姬袅袅而来。
妃嫔、命妇、贵女们举杯,共贺皇后娘娘寿辰。举杯交盏、轻声谈笑间,已将坐在最末的少女看了个清楚。
果然是小妾养的女儿,没有裹脚,是要粗野一些。若非幸运救下皇后娘娘与大公主,这辈子只怕连皇宫的门也摸不到。
且皇后娘娘虽下了帖子请她来,却并未与之说上一句半句,任凭她冷冷清清地坐着,可见皇后对她不过出于礼仪表面上的感激罢了。
于是妃嫔、命妇、贵女们有意无意再瞥向薛婉时,眼中多了几分嘲弄。
皇帝的目光落到最末那个娴静自若的身影上。
温皇后被奢华盛装压制禁锢着,似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只能缓缓偏过头去,笑看皇帝。
皇帝这时与宋妃相视一笑。
温皇后微微垂头,压住心中几点苦涩。
想将樱桃煎分给温辞尝尝,肩上的珍珠翠石长襟带压得她的胳膊抬不起来。
好在桑榆、柠月懂她的难堪,将樱桃煎的玉碟送到温辞桌上。
温辞抚琴,只当未闻。
温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