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禀县主,西府三姑娘、陆侍郎夫人来了!”入夜,芍药低声传报。
“快请。”
“婉妹妹!”薛英打扮很是素净,只带了两个亲近得力的丫鬟来。
紧紧抓住薛婉的手,不禁眼酸:“婉儿你?”
婉妹妹不似她想象中突逢厄运、逃无可逃的愁苦憔悴,淡然安适的模样,一如从前。
薛婉见她这番打扮,不由愧疚:“是我连累姐姐了。”
薛英盈盈一笑,颇骄傲道:“没有的事,有夫君在,他们不敢为难我。”
“且我腹中已有子嗣。”薛英垂眸,温柔慈爱地抚摸着隆起的孕肚。
看她眼角眉梢皆是美满,薛婉这才放下心来。“英姐姐如今是两个人了,更该好生养着,难为你在这时候悄悄来瞧我。”
薛婉拉薛英坐下,又叫人烹茶、拿点心来。
“我是担心你呀!”薛英拧眉,神情肃然:“我已外嫁,家中许多事都不清楚,只能靠娘每个月的来信略知一二。”
“娘说东西府中间的门关上了,嫂嫂不再管家,回了西府,我便知大事不妙。”
薛英叹道:“娘多次想过来瞧瞧你,嫂嫂劝下了几回,再劝不住时便跟娘直说,东府的事西府管不着,一时又宽慰我娘说善恶终有报,时候未到罢了。”
“娘日夜悬心,哭了多回呢!”
薛婉心中苦涩,柔声道:“怀大嫂嫂说的是,劳烦英姐姐告诉婶婶,我很好,不必为我忧心。”
“还说呢,眼下你与九千岁大人的事处处都传遍了,娘一时不信,现在只怕还在抹泪呢。”
“娘常说,婉妹妹是天底下最好的姑娘,好人就该有好报,可妹妹的命如何这般苦?”薛英说着,哽咽起来。
“姐姐都要做娘了,如何还这般爱哭?”薛婉调侃,拿帕子给她擦泪,笑得诚挚纯真:“能嫁给千岁大人,我觉得很好。”
薛英定定望着她,泪水渐渐盈上眼眶,“傻妹妹!哪有女子嫁给太监还开开心心的?”
“婉妹妹年纪轻不知事,他是个太监。”薛英眨了眨眼,附在薛婉耳边轻轻道:“不能人道的太监!”
薛婉浅浅一笑:“我知他不能人道。”
薛英没想到薛婉直接就说了出来,神色温和淡然,语气坦荡自在。
“妹妹不怕将来后悔?”
“我从不后悔。”
薛婉笑着,试探着将手轻轻贴到薛英的孕肚上,水眸微张:“在动!”
薛英笑着点头,眼眸微红。
瞧着婉妹妹这爱极了孩子的模样,心中苦涩,可怜婉妹妹永远不会有自己的孩子。
琴衣提醒:“二奶奶时辰到了,该回府了。”
薛英一时泪似断了线的珠子,抓着薛婉的手,“若非婉妹妹,我绝无今日,眼瞧着婉妹妹入火坑,我无能为力,我这心呐......”
“英姐姐无需为我忧心,英姐姐有了身子,忧思多度,倒是我的不是了。”
薛婉送走薛英,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想起幼时关于成婚的幻想。
那年,明宣侯府宋老太太领着宋危到府里过年。除夕夜,众人在荣禧堂守岁,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她因不知痛,被当作怪物。老太太和父亲怕众人染了她的不祥之气,遂将她禁于枕霞阁。
枕霞阁的丫鬟婆子们吃酒、赌钱,她趁没人注意,溜出枕霞阁。
才出门,漆黑的天幕砰然炸开,无比璀璨。
“他们说四妹妹病了,我来陪四妹妹。”少年宋危的背后是新一轮的璀璨。
二人便坐在廊下,看着烟花,谈天说地。
宋危见她穿得单薄,解下鹤氅披在她身上,那一刻的温暖让她热泪盈眶。
从未有人这样对她,她像一个濒死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这种感觉太美好,美好到一旦拥有便再也不能忍受失去。
也就在那时候她萌生出要嫁给宋危,与他看尽一生烟火的想法。
而今她才明白就算再冷,也不该从他人身上取暖,否则最后心寒的还是自己。
所以就算与九千岁成婚,她也会时刻记得他们间的关系,绝不心存幻想。
深夜,千岁府拂云轩。
温辞面色冷凝,不悦地将手边一叠册子推开,“福熹县主脾气好,但本座的脾气不好,别让他们毁了本座成婚那日的心情。”
康安狐疑,打开一本册子略略一瞧,原是这些年云卫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