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主今日出阁,虽嫁的不是良人,但咱们府也算钟鸣鼎食之家,做主母的最基本的礼仪与风度得拿出来,而不是避到病重的婆母这里。”珍珠掀开门帘,一脸忧虑。
“是啊!”琥珀哽咽道:“老太太好不容易才醒来,王太医说了老太太的身子再经不起刺激了啊!”
“太太到底要做什么......”
她们越来越看不懂太太的行事了。
“我我进去守着老太太去!”琉璃抱着必死的决心似地毅然要冲进去。
珍珠、琥珀、琉璃连忙拦住她,“里面的是老太太的儿媳,薛家的主母,咱们只是奴婢。”
“哪里有守着老太太的资格呢?”
“难道咱们在这里等着老太太去死吗?”琉璃的眼睛肿得像小核桃。
赵妈妈探出头来,“姑娘们安生些,王太医离开时说了老太太需静养。”
“你!”
珍珠、琥珀连忙按住琉璃。
她们跟着老太太再体面也只是下人,哪里管得了主子的事。
不一会子,冯氏出来,冷脸吩咐道:“走,去送薛婉。”
“是,太太。”
赵妈妈一行扶着冯氏去了,珍珠、琥珀、琉璃、玳瑁匆匆进去,扑到床边。
薛老太太奄奄一息,瞳孔渐渐散开,极痛苦地哽出几个喑哑的声音来:“......家......家.....家......家谱......”
“老太太!”
“老太太——”
穿过垂花廊,过了中门,接下来由兄弟们送她出去。
只有薛谨穿着礼服,薛驰穿着寻常的衣裳,靠着墙,一副没睡醒的模样。
薛谨消瘦到可怕的程度,眼下青黑,眼中红丝遍布,见了她,笑道:“送四妹妹出阁。”
随后拉着薛驰,分别跟在薛婉左右两侧。
锣鼓响起,薛谨、薛驰送薛婉出府。
“县主今日出阁,应拜别双亲,县主忘了不成?”赵妈妈扶着冯氏赶到。
康宁用看苍蝇的眼神斜了一眼,捏腔捏调道:“县主早去了,偏丞相夫人不在,想是丞相夫人忘了吧!”
薛婉柔声道:“若太太不嫌弃,薛婉便在这里一拜。”
于是,下人们搬来把檀木扶手椅,赵妈妈扶冯氏坐下。
薛婉将却扇拿给芍药,不疾不徐下跪,叩了两下,面上没有一丝波澜,声音亦平静如水:“女儿今日出阁,拜别父亲、母亲。”
冯氏久久看着薛婉伏跪,没有她的准许,薛婉只能跪着,久久跪着,久到下人们都觉出尴尬来。
薛谨提醒:“吉时已到,千岁大人在外面等着呢,太太您......”
“你叫我一声母亲,我却不敢有你这样不知廉耻、违背祖训的女儿。”冯氏狠狠道,眼中的怨恨翻腾奔涌。
众人一愣,没想到冯氏忽然来这一招。
“太太!”薛谨紧张起来。
“丞相夫人,奴才还尊称您为丞相夫人全看在县主的面子上,今日是县主出阁的日子,薛夫人未免欺人太甚!”康宁幽幽道。
“你又是什么东西,几次三番地说话,千岁府一点规矩都没有吗?”赵妈妈回道。
康宁又要回,薛婉拦住他。在芍药的搀扶下起身,站直了,问道:“太太什么意思?”
冯氏冷哼一声:“老爷孝期未满,你执意嫁给太监对食,是不孝不义之举。薛家有祖训,不孝不义、恶损薛家颜面者,逐!”
话音未落,冯氏抄出一玄黄册子猛然掷向薛婉的脸,这一掷,连带着心中的委屈与怨恨,十分痛快。
薛婉手中的却扇挡了一挡,未伤着丝毫,只是云锦攒金鸳鸯却扇掉了一边的流苏坠子。
冯氏这突然之举吓得康宁心都要跳出来了,唯恐薛婉伤了根毫毛,到时大人找他算账,故康宁狠狠踢了一脚那袭击之物。
“混账!薛家家谱也是你浑糟蹋的!”赵妈妈喝道。
冯氏亦紧张得起身。
薛婉缓缓道:“太太既知家谱重要,就该让家谱好好待在祠堂,而非拿来这里出气。”
薛谨连忙捡回家谱,小心地用袖子擦上面的尘土脚印。
这家谱还是薛家随陛下迁来上锦时,从老家族谱上分出来的,独属于上锦薛家这一支,要一代一代保存下去。
冯氏闻言,冷笑道:“这是我家的家谱,不劳福熹县主悬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