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里掩不住的尖细，一听就是个太监，他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太监。

“滚！阉狗！”

那男子被踢翻在地，捂着胸口，五官因痛苦与委屈皱成一团，轻声喃喃：“宋大人，奴才是吉祥啊！”

“陛下身边的吉祥......”

“陛下早知宋大人会来这里，怕宋大人被奸人激怒忘了此行跋涉万里的原因。”

“宋妃娘娘她......”

宋危捏紧拳头，喉头涌上一股腥甜。

姑母待他很好，此时姑母需要他。

宋危打马，奔向皇宫。

华车内静悄悄。

温辞拿走薛婉捏着的染血的帕子，“手帕脏了，别用了。”

又将调好的药膏细细敷到额头上，“别动。”

薛婉待他敷完，淡淡一笑：“多谢大人。”

温辞凤眼里半是心疼半是忧伤，直直望着她。

薛婉被看得不好意思，正要低头，却听他问道：“回门是两个人的事，婉婉为何不叫我？”

“我坐着大人的华车去的，旁人自会想到你我，他们必不许我回门，我只要在众人面前做做戏便可回去，故不必麻烦大人走这一遭。”

“做戏何需伤害自己？”温辞无奈道。

他何尝不知他们的结合有违常理，自是民怨载道。婉婉以为他若不成婚，还是玉国最尊贵的九千岁大人，却因她有了天下万民人人可讥讽嘲笑的污点。

她将这一切归咎于她自己身上，她想找补，想将对他的损害降到最轻，所以要求自己尽善尽美，再不出一点岔子。

婉婉，过于懂事，也过于见外了。

“如此，旁人才知我冤屈，感我至诚。”薛婉抿唇。

“他们要将老太太去世的帽子扣到大人头上，我不许。”薛婉敛眸轻轻道。

女子的脸颊何其重要，她以这样的方式自毁容貌总能让舆论有几丝动摇。

“我留的这一点血短时间内并不能改变什么，不过是要旁人生出别的猜测，对大人不利的流言想必会少一点点。久之，时间会证明一切。”

温辞只听到那句轻飘飘的不许，蜜一般缓和了他心中的几分苦涩，捧着她的脸，柔声道：“他们要扣，扣就是了，我从不在意这些虚名。”

薛婉心中一叹，这便是他分明极温柔仁善的一个人生生被描成大奸臣的原因吧。

“我只在意你的安危。”

薛婉微微拧眉，偏过头去，耳尖渐渐染上绯红。

捏紧衣角，她提醒自己，他们间的交易是他护她安全，她给他研毒制香。只是他生来一双美目，性子又温润，同样的话自他口中说出自然带上三分情来。

她不能自作多情。

“以后，万不可再伤害自己。”

“是，大人。”

储秀宫中，宋妃披散着已经打结的长发，缩在角落，抱着只枕头拍着哄着，笑着呢喃着：“盘脚盘，盘三年。降龙虎，系马猿。”

“心如水，气如绵，不做神仙做圣贤。”

“东屋点灯西屋明，西屋无灯似有灯。”

“灯前一寸光如罩，可恨灯台不自照。”

宋危跪在宋妃前，望着她苍白脸上的笑似哭，心被揪紧。

他幼时，宋妃便哼着这首儿歌哄他。

原来，姑母失去的是一个男孩儿。

“灯前不见灯后人，灯后看前真更真。”宋危哽咽着念出儿歌附和。

宋妃黯淡的眸子似被点亮，一双满是红血丝的眼望着他，从懵懂茫然到欣喜。

二人念出最后一句：“慢道明尤远，提防背后眼。”

“危儿回来了！”宋妃终于认出送宋危，将枕头抱给他瞧：“快看，这是你表弟！”

“姑母......”

宋妃神情忽然紧张，搂着枕头拍着，“你才回来，你表弟认生呢！莫怪莫怪！”

“孩儿不哭啊不哭，危儿是你表哥呀！”

“表哥会疼你的，不哭不哭......”

宋危泣不成声，哽咽到喘不过气。

“哎呀真不好意思！”宋妃哄不好孩子，尴尬道，“许是饿了。”

“和风和雨快传小皇子的奶娘来！”

和风和雨红着眼，假装看了眼孩子，笑道：“娘娘可是忙忘了，小殿下一刻钟前才喝过奶呢！”

“奴婢瞧着像是困了，闹着要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