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上门闩,又锁上铁链,唐浩明解开口袋上的麻绳,直接将棉花从口袋里掏了出来,丑娃的娘是一个心细的女子,生怕棉花被压板折了。
唐浩明抱着棉花穿过小院,院子里没有积水,乡里在年前从水泥厂调拨了一批水泥,紧急把大院的地面全部做成了水泥地。堂屋的门口挂着一片红色的布帘,还是区长黄欢安的爱人程大姐托人送过来的,程大姐和李凤华都在水泥厂上班,同一个化验室。唐浩明并不明白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只是耐不住程大姐的好意和黄欢安的一再叮嘱。
用肩膀推开堂屋大门的唐浩明将手中的棉花放在椅子上,借着雪花的泛光穿过墙角放着的几大桶水,推开了卧室的门。
“回来了。”李凤华有些生气,今年的年三十和往年不一样,因为多了一个小崽子。
“回来了。”唐浩明把放在屋里的炉子的炉门稍微打开了一些,用炉钩把炉膛里的煤渣扒拉出来。
“明天再弄,那么大的灰,儿子刚睡着,闹了很久。”李凤华赶紧从被窝里直起身子,用手边一条粉色的毛巾随手抹了把脸。
唐浩明站直了身子,搓了搓手,蹑手蹑脚的就往床上爬,想看一看睡在床里手的儿子。
“去洗手洗脚,炉子上还有饭,你不吃鱼,我给你留了半个猪蹄,今天高大姐送过来的。”
唐浩明没有理会李凤华的不悦,横着趴在她的腿上,右手的手肘撑着自己的身体,左手轻轻的去捏儿子的脸。
“别碰,刚睡着,你可不知道你这儿子有多能闹。从下午天黑闹到现在,刚睡着没半个小时。”
李凤华伸手抓住唐浩明的即将伸往儿子的魔爪,“手那么凉,赶紧去洗一洗,吃饭。”
眼看无法得逞的唐浩明翻身在床边坐了起来,将早已湿透的鞋袜放在的了炉子边,穿上李凤华做的黑布白底棉鞋。
“还是这个鞋暖和,光之寄的那个一点都不能和这个比。”
“人家光之寄给你鞋还犯法了,他一年也就这一双,太原要比我们这里冷多了,何况他站岗一站就是两个小时。你还挑。”
唐浩明当然知道这双劳保鞋的好,只是单纯的想夸一下李凤华,却不知李凤华正有些生气,说起陈光之,唐浩明坐到床尾右侧的写字台上,拿起钢笔就准备给陈光之写一封拜年短信,李凤华不乐意了:“你干嘛呢,赶紧吃饭去,写信你积极,什么时候不能写,儿子的名字你都能忘,如果不是陶书记,你是打算姓名栏写唐空白是吧。”
唐浩明转头看了看李凤华,讪讪的把信纸收起,这事,的确是他的不是。
钢笔摆好,拉灭了台灯起身坐在了炉子边上的矮凳子上,炉子上有一口小锅,锅上放了一个笼屉,锅里有水,锅上有饭。
炉门被他刚才拉开,锅里的水已经沸腾起来。唐浩明从窗户下边的四方桌上拿了一双筷子一个碗,就着炉火,啃起了李凤华给他留着的半个猪蹄。
“还说你是回族,这猪蹄啃的。”李凤华开着玩笑说道,“下晚的时候家里停电了,蜡烛没有了,你记得明天去买一些。”
往嘴里塞了一口黄豆芽,唐浩明呜呜囔囔的说:“大过年的还停电,不过过年,一定会修好的。”咬了一口馒头唐浩明又说:“煤油还有么,要不明天我一起买了。”
李凤华坐了起来,压了压被脚,“煤油还有,我刚才点的就是煤油灯,你等会随手收起来。”
唐浩明用馒头蘸了点油汤说:“还有就好,年前陈大明要拿半桶过来,我没要。”
李凤华看了唐浩明一眼,笑着说道,“你能要才怪了。对了,老太君打电话到乡里来问你儿子为什么单名一个青,不带族谱里的辈分,要求唐青改回老太爷取得名字。”
唐浩明将猪蹄啃剩下的骨头丢回碗里,又嗦啰起手指,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单名一个青字多好,还是陶书记有水平,这十二月三个字一出,马上意境就有,按照伯伯取的名字叫唐宗高,怎么不叫唐高宗呢。再说,不要辈分他就不是宗字辈了,就叫唐青。”
唐浩明家族在县城是一个大家族,全部聚集在回民区,他从小就把自己的父亲叫做伯伯,把自己的大伯叫大爸,自己的小叔叫做二爸。
李凤华并不去纠结那个唐家的辈分,紧追着说了一句:“浩明,今天程大姐来看我,和说我二班长的舌头被剪断了,满地都是血,那个被剪掉的舌头还没有找到。现在人送到区里了。”
唐浩明正从墙角的暖瓶里倒开水在刚盛过猪蹄的碗里,水上飘起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