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华有些寒，把被子往上扯了一下，手也放进了被子里：“二班长，定太阳。这有几年了，难怪乡里给我们各家各户大门上都加装了铁链。”

转过身的李凤华大半个身子都露在了被子外边，唐浩明紧走两步把被子扯了回来，李凤华抓着唐青的小手，轻轻的拍打着襁褓：“唐青，唐青，唐青。我们不叫唐宗高，爸爸说了，叫唐宗高还不如叫唐高宗呢。”

唐浩明右手撑着自己的身体，努力的探着头看着这个襁褓里的小东西，“怎么那么黑啊，满脸褶子像个小老头，什么时候才能长开啊！”

唐浩明刚准备伸进这个小东西的襁褓去抓不足一盒烟长的小脚，唐青似乎对这个总是不在家的男人不是很满意，开始吭叽起来，吓的唐浩明赶紧右手用力从床上站了下来，李凤华也伸出右手轻轻的襁褓上拍着，嘴里轻轻的说着：“妈妈在，妈妈在，唐青不哭，不哭。”

看着忙碌中的李凤华，唐浩明转身将刚吃完的碗筷丢到了搪瓷盆里，又在盆里加了一葫芦瓢的凉水，才将搪瓷盆端到了炉子上。

“刚才丑娃他娘拿了一些棉花过来，还有你要的南瓜。”唐浩明眼瞅着唐青再次进入梦乡，声响明显比刚才小了很多。

“等开春了给唐青做一身夹袄，小孩子长的快。”李凤华收回了手，“南瓜留着给唐青换米糊吃，上次高大姐说她能用南瓜换米糊，吃的可带劲了。对了浩明，今天听说有春节晚会，他们都去大礼堂了，我被这个小东西拖累着也不能出门。”

唐浩明忽然一拍大腿，忙活了一天，把这个事情给忘了，乡里早就通知过了，今年中央电视台有一场春节联欢晚会，这可是破天荒第一次，乡里从区里借了一台电视机，放在了小礼堂，组织全乡干部及家属观看。

唐浩明对李凤华小声的说道：“十二睡着了，我们去看晚会吧。”

李凤华抽回拍打着襁褓的手，想去，又不敢去，正纠结，又停电了。

“你还说大年夜不会停电，你看你看。”停电了，索性不能看春节联欢晚会了，李凤华慢慢的摸索着下床，借着炉火，唐浩明用报纸点燃了煤油灯。

灯光有些许的昏暗，床上的唐青睡的很踏实，外边的风声和雪声没有丝毫的减弱，唐浩明站在床脚的五斗橱旁边，手里拿着已经熄灭的报纸，李凤华就着煤油灯把炉子上的碗清洗干净。

水汽就着炉火如梦似幻，在那一瞬间，唐浩明很宁静。

外边响起了鞭炮的声音，灯，亮了。

唐浩明对于突如到来的光亮有些不适应，奇怪的问道：“今天停电，供电所就不怕被老百姓骂上天。”

李凤华将碗放进五斗橱，又将唐浩明手中的报纸丢进煤球筐，脱鞋上了床，“浩明，新年好。”

唐浩明轻轻的坐在床边，将李凤华的双手捧在自己的手心：“凤华，新年好。”

小十二却不合时宜的开始吭叽，随即变成了大哭。

李凤华赶紧抽出手转过身去，“浩明，你知道程大姐说你家儿子的外号是什么？是闹钟！打鸣鸡！每小时准点开闹。”

唐浩明被十二打破的温馨和宁静有些生气，“这个臭小子，挨揍挨少了，小孩哭闹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李凤华转身瞪了一眼，唐浩明跑了一天的粮仓，也感到些许的乏累，脱去外套，用另外一个盆简单的洗了脚，躺在床尾，抱着李凤华的脚，暖暖的，很快就睡着了。

李凤华终于哄好了唐青，拍着襁褓的手始终没有停下来，轻轻地，“儿子，新年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