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整理好出了马车,只有乐正和敬安侯在两侧,文昭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延衡城,想到刚刚的情形,文昭略显尴尬,一旁的颂辞则面色木然,瞥了一眼敬安问:“安排好了吗?”
敬安:“已将护卫遣散隐匿于附近,不会打草惊蛇。只是过几日是元光天帝的生辰,有许多外来香客信徒前来叩拜祈福,只剩这家客栈还有两个房间。”
乐正瞅着颂辞,冷哼了一下:“那公子和我一个房间吧,殿下和敬安一个房间。”
敬安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你我身份逾矩。”
颂辞:“是不大适合,你俩就站在门外站一夜吧。”
不料颂辞会这样回击乐正,乐正有些吃瘪,索性破罐子破摔:“公子,你选吧,你要跟谁一个屋?”
文昭还等着安排,隔岸观火半晌,这烫手山芋反倒扔给他了,三人都盯着他,等他做出决定,乐正附耳:“公子别忘了,殿下对你有非分之想。”
颂辞在一旁悠悠说道:“既是悄悄话就不要那么大声。”
敬安没有选择的余地,只得沉默。
颂辞盯着文昭:“我有事跟你说。”
乐正再次为自己争取:“不要听信他的花言巧语。”
颂辞:“公事。”
既然有这么义正言辞的借口,文昭也推脱不了:“那我和殿下一屋吧。”
乐正撇着嘴,又附在文昭耳边小声告诫:“他若是不谈公事,你就出来,他若是有不安分的举动,你就大叫,抓他头发,挠他,啐他口水……”
文昭闻言无奈地笑了,果然是和文兮谈得拢的人。
房内,文昭在沐浴,隔着屏风,颂辞若无其事地看着卷宗,时不时跟文昭说上几句,两人都不觉得别扭,倒像相处了几十年的夫妻那般自然。
文昭穿好衣裳,正欲束发,颂辞抬头看了一眼:“大晚上的,别束了。”
文昭依言便散了头发。
颂辞放下卷宗,面色凝重地说道:“今日不知是何人差店小二给敬安传了张纸条,所指元光庙禅房。”
文昭略思忖片刻:“明日去禅房瞧瞧看有何玄机,只是看这情形,看来有人一直跟着我们。”
颂辞握拳,十分有把握的样子说道:“很快就能揪出来。”
见文昭面露疲色,颂辞又低声说道:“你身子不好,我不该带你出来的。”
文昭笑着:“能出来,我很开心。”
颂辞见文昭笑了,这才放心,开始喃喃细语:“母后因生产颂凛差点离世,而后便性情大变,不再看顾我和颂凛,一年后父王身染恶疾,至今未见好转,朝中一切尽都仰赖文相。我记得,那年你第一次入宫,你八岁,我十岁,打了一架,从那日起你便缠绵病榻,群臣参奏,未免事情闹大,我便去了镇安拜师修道,算是有了一个交代。而我……一直对你有愧。”
文昭听着颂辞诉说着他们过往,确实没有什么印象,或者说他对小时候的事都没什么印象,大概是经常发烧,烧坏了脑子吧!按照颂辞所说的,若是和他打了一架才落下的病根,文兮怎么会放过他呢?何况文兮和他的关系看起来倒还不错的样子。文昭问道:“镇安在海上,与世隔绝,和永熹相距七八百里,你那时也不过十岁,陛下怎么忍心……”
颂辞愣了一下笑道:“可我若不去……”
话说到一半,颂辞又闭上了嘴,文昭不想揭人伤疤,只问道:“在镇安待了十年?”
颂辞云淡风轻地回了声:“嗯。”
文昭看向颂辞,他表情漠然,像是在说旁人,而非他自己,偏偏如此,竟生出了几分心疼。
文昭小心地询问着:“这十年过得好吗?”
颂辞抬头冲着文昭笑道:“除了思念,也没什么好不好的了。”
良久的沉默,颂辞有什么亏欠他的,他虽常年药罐子里泡着,但有家人陪伴,金尊玉贵的养着,而他那么小的年纪就去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一待就是十年。颂辞见文昭不说话,便猜到了他心中所想,又连忙开口说道:“那时候凌…..凌子澈跟随父亲看守长宁边界,我每年可在长宁边界游玩几日,我们山上打猎,河里抓鱼,军营里吃烤肉煮暖锅,也算人生乐事了。”
闻言文昭也笑了,彷佛看到了他描述中的明媚少年,知道是安慰他的话,所以不想再听他粉饰过往。
夜深了,文昭看了看房内这唯一的大床,又看了看还在看卷宗的颂辞。颂辞听着文昭没了动静这才抬头,迎上他茫然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