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个人呢?”
木偶回答:“他们早就出去了。”
戚不闻这才关上了门。
走到一楼大厅时,他还没怎么适应刺目的烛光,就被老神婆那尖利的嗓音震得耳朵疼。
“你怎么穿着这双鞋?”
戚不闻早就发现自己脚上穿的是先前对着床的那双红色绣花鞋,他一直没说,阿大看见也没提醒。
他好像才发现似的,配合地盯着自己的鞋尖。
然后“咦”了声。
“义母…我也不知道啊,我睡的时候鞋都没脱,难不成是有人趁我睡着时把鞋给我换了?”
老神婆拄着拐杖快步走过来:“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脱掉!”
戚不闻听话地照做,他坐在附近的椅子上,手指摸着鞋面,可鞋子就跟粘在皮肉上似的,无论怎么用力也扯不下来。
老神婆等了老半天,心里的不安扩散到四肢百骸,她问:“能脱下来吗?”
回复她的是阿大:“主人,那双绣花鞋和客人的脚长在了一起,要想脱下来,除非扒掉那一层皮。”
“啊?”
戚不闻像是被吓住般,两眼呆呆的。
反观老神婆,反应更严重,近乎被卸掉半身力气,整个人朝后仰去,若不是木偶靠得近,及时地扶住了她。
恐怕这一下要倒在地上。
戚不闻又疑又惊地站起来:“义母,你别吓我,这…鞋可是有何不妥吗?”
老神婆的胸口缓慢地起伏,她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吐出:“罢了,这都是命数吧,阿水,你躲不掉的。”
戚不闻的神情愈发迷茫了:“义母,你在说什么啊,我怎么听不懂?”
老神婆坐桌子边,剩下的一人一偶也跟了过来。
阿大正要坐的时候,老神婆叫住了他。
“你太让我失望了,谁让你自作主张的?”
木偶似是早知道瞒不住,他的声音没有起伏变化:“主人赐我于生命,此等情义,不能不报。”
“所以你就拉阿水的来顶替我?”
木偶依旧站着,他目光直直看着少女,又看向面前的闭眼老人。
说道:“神灵之体最适合把那些东西吸收掉,这是之前你告诉过我的,可为什么你在前不久就改变了主意,宁愿自己死掉,也要把她留下来?”
这一下似乎击中在老神婆内心最薄弱的地方,戚不闻清晰地看见,对方有几次都想开口说话,但话到嘴边咽了下去。
“义母,你们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少女轻柔的声音从戚不闻嘴里吐出。
“孩子啊,我对不住你。”
一行泪从老神婆苍白的睫毛下滑落。
“义母!”
戚不闻倒吸一口凉气,他从袖里拿出块干净的丝绢,替对方擦拭着眼泪。
“有话好好说,你怎么哭了?”
没曾想,老神婆的情绪犹如绝地的河水,在眼泪刚擦完后,她的手猛地抓住了自己的手腕。
戚木闻的眉毛微微扬起,却也没睁开。
他用另一只手拍着眼前之人的背,轻轻说:“义母,我虽不知你究竟发生了何事,可这世间没有过不去的坎儿,你不要难过了。”
阿大也张嘴道:“主人…”
“你住口。”
老神婆悲痛呵道:“你有什么资格叫我主人?”
随即又拍拍戚不闻的手,声音难得的轻柔。
“阿水啊,你真是个好孩子,义母问你,你怕死吗?”
戚不稳纤长的睫毛遮住眼中的神采,他的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恐惧。
“我是要死了吗?”
“唉,”老神婆发出了长长地叹息,她拉着少女的手,“你随我过来。”
“你在这待着,等会再收拾你。”
这话显然是对阿大说的。
两人来到二楼最后的一个房间,老神婆感受到了手里人的僵硬,心里无声地叹了一口气。
“你要做好准备。”
“义母?”
少女秀丽的眉毛几乎揪在了一起。
老神婆咬咬牙,推开了面前厚重的房门。
刹那间无数寒意扑面袭来。
戚不闻终于看见了他原先在这里看不见的那些东西。
像是进入了死人窟,密密麻麻的血色身体几乎占满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