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玉疏是梨园春的常客。
和掌柜的打了声招呼,便自顾自到了二楼的雅间。
谢钰对掌柜的低声耳语,“送些点心上来,再来壶云雾清茶。”
掌柜的点头,转头着手去办了。
他抬步跟上了她,拾阶而上,向着二楼的方向而去。
弄堂的小二见掌柜下来,忙跟了上来,嘻嘻的说,“掌柜的,那位公子是谁?瞧着不常来。”
掌柜的冷声斥道,“不该打听的别打听,那位可是谢家的公子哥,占了一个嫡长,要是惹了他人忌讳,你几颗脑袋都不够砍的!”
他忙吩咐人去准备小食,“拿过来,我亲自送过去!”
梨园春掌柜的向来是个仗势欺人的主儿,能让他如此小心翼翼对待的客,肯定是勋贵世家的人。
弄堂中的各人形色各异,都想着瞧一瞧那少爷的风姿。
尤其是戏台上咿咿呀呀的戏子,油彩之下,一张姣好的容颜。
显然是个女子。
今儿这出戏唱的是霸王别姬,陈玉疏来的时候,这戏已然开场,到了第二折。
只见项羽处于兵败围困时,英雄末路,与爱马诀别。
台上戏子撩袍起着,衣袖翻飞,赫然唱着,慷慨悲壮,
“项羽!我与你斗智不斗勇,今日一战,管叫你全军覆没,死无葬身之地也!”
正是刘邦也。
端的是一个气势恢宏,英雄儿郎。
一人背插幡旗,墨色织锦的衣袍陡然入场,赫然便是项羽。
兵败围困,乌江水冷寒,乌骓发出悲鸣。
楚军锦帐,项羽低酌,虞姬作伴。
直到——
“天之亡我,我何渡为!且籍与江东子弟八千人渡江而西,今无一人还,纵江东父兄怜而王我,我何面目见之!纵彼不言,籍独不愧于心乎!”
大堂中大叫了几声好,也有人泪如雨下,言者道,“这项羽一代枭雄,如今英雄末路,慷慨悲歌,无不令人动容啊!”
谢钰盘着手中的黑皮麒麟核桃,三楼的锦帐被风微微浮动,他微微一笑,看起来来的正好。
转瞬低眸,只看见小姑娘窝在他怀中,眼中泪痕未经断绝,跟金豆豆似的。
他忍不住挑眉,“还跟小时候一样,看个戏也能哭出来。”
她微微哽咽,用拳头锤他胸口,“那虞姬都殉情了,明明是有情人,却因为…却因为道义不得长相守!什么世道嘛!”
谢钰轻笑,“再哭的话,这新衣裳都要弄脏了。”
“谢玉衍!你就只在乎你的新衣裳,不关心我,我现在都这样了……”
倏然间,话音戛然而止,她感觉到一股灼热视线,是从台上下来的,那虞姬的扮演者直勾勾盯了过来。
又是烂桃花!
谢钰神色无辜真诚,低声轻语,“我可没出声。”
他还说,陈玉疏瞪了一眼谢钰,转头询问大堂小二,“那台上虞姬扮演者何人?”
“正是春月戏班的周姑娘,周雪梅。”
还周雪梅,管你什么雪梅还是青竹,都给我老老实实的。
随即抬手吩咐,“去,把人给我叫下来。”
小二点头,麻溜的跑了。
谢钰在她唇上吻了吻,“还吃醋呢?”
她没搭理他,反而一双小手作坏似的勾住了他的玉白脖颈,整个人柔若无骨跨坐在他大腿上,笑的愈发温柔可人。
谢钰墨睫微动,这又是整哪一出。
“好啊你,整天想着那档子事,你感受到了没,嗯?”
美人手下动作也不停,徐徐向下攀附着。
明眸微动,他吐息不稳,甚至有些急促。
谢钰咬了咬牙,“陈玉疏,几天不训你,挺猖狂的?”
挑逗的动作越来越明显,谢钰面上波澜不惊,斜睨着看向她,“小丫头片子,一天怎么这么色。”
“哥哥教得好。”
话语俏皮,适才还在台上扮演虞姬的周雪梅,褪了戏服,卸了妆,倒能看得清楚,是个十足的美人。
谢钰闷笑出声,将她压在身下,“不老实。”
陈玉疏勾着他的衣襟,往身前拉了拉,笑意喃喃,“兄长不是也不老实,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他平缓吐息,正想多言,怎料,珠帘后的一道女音陡然声起,
“周雪梅见过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