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嬿抱着双膝,坐在床边发呆,红袖点亮了床边的灯烛。
“殿下,睡吧。”红袖握住秦嬿的手,轻声道。
“红袖,”秦嬿抬起头,眼中落寞而又孤寂,“是因为我、母后生前才受尽折磨。”
“是因为我没有能力保护她……”
红袖立刻打断了秦嬿的话:“殿下,别这样,若是先后看到如今陛下在你的保护下安好,她会高兴的。”
“可是她看不到了,”秦嬿固执地答道,“如果下午我没有睡觉,那碗羹汤也不会这么送到她嘴里。”
“如果我如她所愿是个麟儿,她便不会受尽欺侮。”
“殿下可还记得王太师说过什么?”红袖理了理秦嬿的头发,“王太师说过,‘如果’是这世间的毒蛊之词,除了让你更痛苦以外没有别的用处。”
“可他不在这儿!”秦嬿抿着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哪怕裘劭是过来打我一巴掌,我也不会这般内疚。”说着,秦嬿的眼泪便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柳夫人跳的舞很好看,是我自作主张吓到了她……我从来都做不成好女儿。”
秦嬿崩溃的眼泪却是无声的,从京城到奚洲路上受的憋屈全都跟着倾泻了出来。
眼泪擦不尽,红袖也不知如何安慰这样的长公主。先后去世的那几日,秦嬿一言不发地跪在灵柩前;圣旨下来的那一晚,秦嬿一声不响地站在窗前。
先后说,女儿家哭哭啼啼,一点用都没有。红袖从此再也没见秦嬿在人前哭过。
先后说,女儿家不识诗文,连大皇子一根毛都比不上。红袖从此只见到秦嬿日日跟在太子少师后面东问西问。
先后说,女儿家不扶持兄弟,读再多的书又有什么用?红袖从此便看见秦嬿自己学完了文章,又将文章教给胞弟。
可是此人铁了心瞧不起你,你再怎样合之心意也无济于事。
次日。
铜镜前,红袖正在给秦嬿梳妆。
秦嬿百无聊赖地将卷轴拿在手上:“是故君子无所不用其极……”
“这句话奴婢会,”红袖摆弄着秦嬿的头发,顺口答道,“意思是说君子会用各种手段达到目的!”
“胡说八道,”秦嬿无奈笑道,“这句话是说君子无处不追求完善。”
红袖撇撇嘴,一心簪着秦嬿的头发:“要是奴婢会这些,哪还用得着殿下?”
秦嬿笑而不语,看下几行,便说道:“那你可知‘为人君,止于仁;为人臣,止于敬’是什么意思?”
“这个简单,”红袖放下梳子,拿起一支钗子比了比,“这个是说、君主要仁爱,臣子要恭敬!”
“八九不离十,”秦嬿欣慰地说道,“连你都明白,陛下应该不会不懂。”
“好啦!”红袖满心欢喜地看着铜镜里出自她手的飞仙髻,“若是每天都能这么打扮打扮,殿下的容貌哪会输得那些娘子?”
秦嬿仔细看了看,摸了摸头上的栩栩如生桃花钗:“这个桃花钗是什么时候的?好似没见过?”
红袖手脚麻利收拾了妆匣,又去拿了披帛和团扇:“是上次殿下生辰,贤妃娘娘送的,和这支钗子一起的还有一对耳坠,都是桃花样的。”
秦嬿对着铜镜细看一番,瞬间明白了这桃花的意思:“啧,娘娘真是费尽心思,知道烂桃花被我丢了又给我送几朵来。”
红袖眨了眨眼,听出秦嬿话里有话:“哎呦殿下,陈芝麻烂谷子的玩意儿,还以为您多在意他呢,在那编的风风雨雨。不提也罢,提了恶心!”
“还是你通透,”秦嬿极爱听这话,这粉红色的发钗也看着顺心多了,“不像怀棋那个傻子,居然看好烂谢氏。”
怀青在外面听了听,心里也越发觉得自家首领像傻子、不对,他没聪明过。
“天气又不热,举个团扇干什么?”秦嬿一脸嫌弃地把团扇放回原位。
秦嬿提起披帛:“这个有什么用?拿来绑刺客吗?”
红袖:……
这是时尚!虽然没用但是好看啊!
秦嬿把披帛塞回原来的位置,取了一件正红色的金丝九尾凤的斗篷穿上。
红袖扶额:“哎呀殿下,这样谁能看到您漂亮的衣服和曼妙的身姿呢?”
秦嬿一脸嫌弃地说道:“谁要看?他也配?都入秋了我不冷的吗?”
“您穿这件嘛,”红袖连忙递上昨晚秦嬿披过的天青色斗篷,“那件看着多老气,再说那件都多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