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驰而来的景国公在踏入永定侯主院那刻,一股压抑气息使他差点没迈过石阶。
“公爷。”巧儿大呼了声,“您当心些。”
越靠近主屋景国公越是心颤。
突然间,“太夫人吩咐让稳婆留小舍大”一字一句落入他耳畔。
他额上青筋顿时暴起,象牙白披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随即一声剑鸣出鞘铮铮刺耳,在庭院来回震荡,咆喝,“尔等何敢,老夫的女儿要死在永定侯侯府,定叫你们满府陪葬。”
带着肃杀之气摄吼门口一干人等,个个吓得垂头不敢再声张。
生怕下刻便会屠戮整座侯府。
“李御医。”景国公虽然已是知天命年岁,可常年练兵却也身强体壮,李御医被景国公抓得那叫一个吃痛,“快些,老夫的女儿拜托李御医了,我只要我女儿活着。”
说这话之时,李御医听到了一位老父亲的沧桑与艰难。
“公爷放心,下官…”
不等御医说完,景国公大手一推,将人一把推了进去,“别废话,时间紧迫。”
在巧儿带着景国公一路驰骋永定侯府之前,他心生不妙。
半路劫了个正要回自己府邸的李御医。
宋书琰见是御医,仿佛看到曙光。
适才外头的清啸之声他早已知道那是景国公,他的岳丈,他无暇顾及他事,急眼道:“李御医,赶快。”
李御医挑了眼榻上的产妇,神色立马阴郁了起来,“侯爷,夫人晕了有多久。”
“约莫一柱香。”
“夫人已然这般,汤药不要喂,掐人中,直接灌,才能起色。”
说罢,御医把着脉,眉心拧成了麻绳那般难看,看向稳婆,“多注意夫人开合情况。”
“哦…好的大人。”
稳婆不敢直视,胡乱抹了把额上冷汗,连忙应是。
一场和时间做赛跑的较量。
被强行灌入汤药的洛凝,生生被上呛醒,也全呕了个干净。
没等缓气,强烈的痛感又密密袭来,她恨不得就此一死了之。
她哪里抵得住这样百般折磨,哀嚎地呻吟嘶哑不成调,疯狂地撕扯床下被褥。
门外景国公听着女儿嘶喊,银发苍劲伟岸之躯此刻像是一头泄气暮年垂狮,巍巍颤颤。
“侯爷……您要有心理准备,夫人身体亏损得厉害,恐怕……”
御医下针那刻,有些无奈,不再往下说,只是预料最差的程度。
宋书琰置若罔闻,他有些脱力地靠在床头,紧紧握住她手,喃喃道:“阿凝……你一定可以的,哪怕为腹中孩子,也要振作,好不好,景国公还门口等着你平安。”
父亲,孩子。
爱她的老父亲和她未出世的孩子。
所以她怎么能倒下呢。
拉回些神志的洛凝抬了抬身子,极致地使力,胎儿湿漉漉的小脑袋才堪堪露了出来。
“夫人,您再加把劲。”
咬了咬牙关,大口喘着气息,像是用尽她毕生力气,最终伴着血水,胎儿蜷着身子终于滑了出来。
稳婆惊地抖着手,瘦小冰凉的身子被绣有鱼跃龙门的襁褓裹着,无不可怜。
风怜残,烛泪滴尽。
屋内一片寂静……
宋书琰怀里的孩子,依稀可见的清秀模样,像极了她。
有时候,越是无声无息的痛,越是极致的痛彻心扉,叫他连呼吸都犹如万箭穿心。
本已力竭的洛凝此刻像是清醒般撑大了双眼,她声音嘶哑,“我的孩子呢……”
仆婢跪了满地,全都看向宋书琰。
他面色颓然地哆嗦两下,再次抱紧了孩子,红着双眼,咬牙退了步。
她产后虚弱,这孩子若是给她,无疑是给她一把致命之刃。
洛凝半疯半癫地看向宋书琰,低微地颤着声,“侯爷,我的孩子,求你…给我…”
见宋书琰不为所动。
她泣不成声,强撑着半个身子,做出讨要乞怜的姿势,“侯爷,就让我抱一抱他,可以吗?”
“就一次,可以吗?”
她何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离了母体那刻,她听不见啼哭。
这是她怀了八个月,血肉紧紧相连的孩子,是她的命。
“阿凝……”宋书琰不忍,哽咽着说不下去。
这一切的苦痛由他一人承担便可,宋书琰咬牙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