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还没进到房来,初阳已经面带欣喜的飞扑过去,大声嚷道:“三哥!”
男子低头看了看挂在自己身上的初阳,伸出手揉了揉她的双丫髻,笑意清浅:“怎么了?难道是在二哥那里闯了祸,特意来找我求情?”
“才没有!”初阳把头摇得像拨浪鼓似的,笑嘻嘻道,“只是二哥说你最近很忙,我还以为你不会过来。”
男子朗声一笑,放下初阳,看向一旁的阮晨,面容变得严肃起来:“二哥,你说得对,十年前的那件事情,其实很蹊跷,苏景桓的母亲只是一个浣衣局的宫女,他在宫中无所依仗,对苏景寒没有任何威胁,苏景寒也没有理由去害他。”
阮晨沉吟一声,正想开口,一旁的初阳已经撅着小嘴插话道:“我最讨厌苏景寒了,他每次见到我二哥都阴阳怪气的。”
杏儿原本正在书案旁替阮晨收好纸砚,陡然听得这样一句,动作停滞了一下,但她很快恢复了动作,还状似无意地拢了拢袖子,刚好遮住白皙手腕上的几道青紫鞭痕。
阮晨默不作声地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又若无其事对男子道:“哦?苏景桓原本只是个无足轻重的皇子,是谁策划了这些,一定要毁掉他的一生?”
“二哥可还记得,苏景桓的母亲,姜庶人?”
阮晨皱了皱眉,还没回答,初阳就已经跳了起来,不满的嚷嚷着:“哎呀,二哥三哥你们又要说些权谋斗争什么的了,好好的腊八节都过不成,我还是回去自己喝腊八粥算了。”
说罢自己一溜烟地跑开了,杏儿拿着斗篷正要赶上去,又听得阮晨在身后道:“杏儿,你送初阳回房后再来找我。”
杏儿点一点头,兀自出了房门,男子看一眼杏儿的身影,转头问阮晨道:“苏景寒那边就没有察觉么?”
“不能确定,”阮晨摇摇头,“苏景寒素来喜怒无常,旁人都很难揣测他的心思,只是,如今也该做点什么,来消除一下他的疑心了。”
男子见阮晨神色肃严,心知阮晨一旦决定要做什么,无论是谁劝解都无济于事,只得轻叹一声,道:“我知二哥的心性,即便只是做戏给旁人看,也绝不会落下一套,但成事固然重要,二哥也要顾及自己的身子。”
阮晨笑着拍了拍男子的肩,安慰道:“三弟的嘱咐,二哥一定铭记在心。”
“二哥又在拿我说笑了,”男子摆摆手,语气颇有些无奈,接着又正色道,“姜庶人曾经是浣衣局的宫女,曾经因得罪了浣衣局的主管姑姑而被罚以杖刑,碰巧被楼贵妃所救,就去了栖霞宫服侍楼贵妃,后来偶然一次被皇上临幸,直到生了六皇子苏景桓才被封为姜常在。只是一直不得宠,在宫中熬了几年就撒手人寰了。”
男子顿了一下,望向阮晨深邃的眸中,问道:“二哥觉得,我说的这段话,重点在谁身上?”
“楼贵妃。”几乎是片刻间,阮晨已经不假思索地说了出来,男子点点头,继续道:“不错,正是楼贵妃。二哥对于她的印象一定不浅,这楼贵妃,既在无意间促使姜庶人成为皇上的妃嫔,却也在无意间成了杀害姜庶人的罪魁祸首。”
阮晨闭口不言,却在袖中攥紧了手,这位楼贵妃,可谓是南奚宫廷中的一个传奇了,原本只是岱山王府的一个小小侍女,却让皇上待她如珠如宝,即便是心性高傲,恩宠也从未减过分毫。
而皇上勤政爱民,在民间素来多有美誉,然而饶是皇上贤名有如尧舜,也像是中了迷障一般,几乎要专宠于楼贵妃了,这般纵容宠爱,从皇上当年许诺要立楼贵妃之子为东宫就可看出,为了自己的妃嫔,不惜动摇国本,这一举止,却是与商纣周幽二王无异了。
而姜庶人在栖霞宫中做事,或许正是被皇上误以为是楼贵妃才被临幸,但这一事对于专宠楼贵妃的皇上来说,无疑是他不愿发生的一场意外而已,如此,即便楼贵妃心高气傲不甚在意,皇上却总不会再多看姜庶人一眼,可怜姜庶人一生荣宠兴衰,都是拜楼贵妃所赐。
而皇上,或许只是她人生一场大梦中的瑰丽之景罢,转瞬即成空。
薄幸萧郎憔悴甚,此生终负卿卿。
“......后来楼贵妃滑胎,皇后将所有罪证指向姜常在,皇上大怒,贬姜常在为姜庶人,六皇子苏景桓也受到牵连,母子二人被赶去掖庭,没出几年姜庶人就病故了,紧接着,苏景桓坠马,断了双腿,成为废人一个,二哥难道不觉得,这一切的事情,都是有联系的么?”
阮晨方从万千思绪中回过神来,听了男子的话,皱眉深思了好一会儿,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