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口道:“你的意思是...致使苏景桓坠马的人,其实是...皇上?”
男子屏气不语,看着阮晨深不可测的黑眸,点了点头。
阮晨脸色不大好,过了半晌才开口道:“皇上对于楼贵妃,的确是盛宠至极,当年若不是朝中几大家族势力压着,皇上或许会连三宫六院都废除掉。更何况,或许除了楼贵妃的儿子,其他的皇子,甚至是太子,在他眼中,或许连一颗棋子都比不上。”
阮晨冷笑两声,素来温润如玉的面容也变得有些让人不寒而栗,“若我没猜错,当年楼贵妃的自缢,一定与姜庶人有关,否则皇上怎么会偏偏放不过姜庶人和苏景桓呢。”
“虎毒尚且不食子,皇上这样对待苏景桓,未免太叫人寒心。”
“骨肉又如何?宫中情意薄淡,你我应当从小就已看透。”阮晨啧一声,转身拿起书案上的一张图纸递了过去,男子接过只看了一眼,就大惊失色道:“二哥你...已经决定了?”
“如今各国势力交错,平和局面下暗流涌动,而我们沉寂太久,未必是好事,须得赶在他国得利之前抢占先机,为国谋者,不可贪小利、惧生死,更不可有妇人之仁,三弟,这几点,你应比我明了。”
“可是此行必定凶险,二哥你......”
阮晨扬手,止住了男子的话语,坚定道:“我自有分寸,三弟,你放心。”
男子无奈,只好点头道别,临走前又转身道:“我来之前已经通知过秦太医,二哥要记得及时传他来。”
阮晨笑了起来,眉目肃肃朗朗,溢满了澄澈的光芒,“好了,我知道了,你自己把图纸拿着好好研究,到时候咱们一起出发。”
目送男子出了庭院,阮晨转身回房,唤了一声,杏儿就从廊下转了出来,手中正提着一只漆盒。
阮晨走到书案后坐下,见杏儿只提着漆盒立在门口不动,便问道:“怎么了?”
杏儿瑟缩了一下,将漆盒藏到身后,有些怯怯地问:“阮公子真的要吃这腊八粥么?”
“怎么?既然是平泉王差你送来的,我自然要尝一尝。”
杏儿还是握着提手不动,清秀的小脸上露出倔强的神色,阮晨见她瞪着眼睛,不由得轻笑:“我知道这粥里有毒,但毒不至死,对不对?”
“可......”杏儿还想劝解,阮晨却已敛了笑容,只盯着她的手腕看。
杏儿吃了一惊,连忙低头,却看见袖子好好的笼着手腕,没有一丝伤痕露出来。
阮晨见她举动,皱眉道:“杏儿,你不用再瞒我了,我知道你上次回去复命,被苏景寒怀疑了,还满身是伤的回来。”
杏儿神色略显尴尬,又听阮晨叹气道:“你为我做事,可算是委屈着你了。”
“不不不,阮公子待我很好,我已经很知足了,”杏儿摇头,乖巧的样子却让人有些心疼,“我现在,不仅是替阮公子做事,也是在为我娘报仇。”
窗外大雪纷飞,天地苍茫,屋内豆蔻年华的少女肤如白雪,眸光冷冽。
苏景寒,你且好生看着,但凡我要反抗,必叫你无从察觉,直至粉身碎骨最后一刻,顿悟却无所适从、无处追回。
阮晨看着杏儿充满寒意的眼眸,心中淡淡道,苏景寒以为杏儿是自己饲养的最为乖巧的小兽,却不知自己早就在她心中播下了仇恨的种子,等到仇恨悄无声息地生长为枝繁叶茂的大树,这乖巧就会变成致命的暴戾,杀得他措手不及。
苏景寒,你我一生都是对弈的棋手,中盘相差几个子又算什么,我要的,只是最终的结果。
阮晨将辽远的目光自窗外皑皑白雪中收回,半仰着身子往后靠去,淡然道:“好了,杏儿,把那碗粥拿过来罢。”
话毕,顿了一下又道:“等到毒发过了一刻,你就去太医院找秦太医来,然后按照吩咐回去复命,我相信,这一次,苏景寒不会再为难你。”
他闭上如墨漆一般的眸子,连其中澄然的光芒也一同掩去,只余一张如玉面庞,澄净澹然。
宫中情意薄淡,好歹还有值得信赖的三弟,宫外人心散漫,却叫他找到了一个聪慧如冰雪,巧笑如晨光的女子,只可惜,她只是曾经属于过他。
紫菀,倘若你我之间没有隔着那千道沟壑,你是否能将余生都交给我,共守一世安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