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头上，一高一矮两个瘦削的身影凝望着出城的队伍中，那个稍显稚嫩的身影，骑在一头巨大的公羊身上。

“他又要出城了。”

“是啊，”稍高一些的身影安慰道，“不过这一次，小先生有了新的进步，也增加了新的护卫，不会有事的。”

“嗯。”眼看李长安的身影已经渐渐看不清楚，矮一些的身影轻轻点头，“麻烦知秋姐姐了。”

“小姐向着小先生，我这跟在小先生身边伺候的，理应操持。”

张凝玉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又呆愣的看了这个李家的女子半晌，黛眉脂面，身材窈窕，走到场面上，莫说是伺候人的，别人家里的最出彩的小姐也比不上。

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整日里待在李家，伺候在那个人身边，况且，前几日还在自己面前昏了过去，无论是不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总归是有些琐碎在里边的。

张凝玉一时出了神，回过神来时候，身边哪里还有知秋的身影。再往前面看去，哪里还有城池，城墙之内，阴雾裹着滚滚浓烟，中间无数火光哭喊。

这是，哪？原本熟悉的丰城，这一刻变得无比陌生。

“小姐？小姐？”知秋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似乎是一道丝线，牵引着张凝玉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知秋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小姐，你走神了。”

张凝玉感觉这话中似有深意，惊吓之中却听不出什么话外之音，只能心有余悸的点点头，“嗯，我们回去吧。”

看着对因恐惧而变得煞白的脸，知秋知道自己的话可能没让对方听明白，但也只能说到这里了。不禁无奈摇头，灵性未开，终究是混沌一片，其别如云泥，纵然见着些异象，也全无用处，说得再多，没有意义。

叹了口气，跟在张凝玉身后，这丫头是她领出来的，总还是要她送回去才是正理。

李长安选在这个时候出来，就没准备今天再回城。未丁脚程极快，虽冬日天短，仍在天傍晚时分，远远的看见了望山庄。

“这……是望山庄？”李长安看着眼前的庄子，安安静静的，大门紧闭，寨墙之上空无一人。别的不说，这庄子里要是真有人，真是勇气可嘉，丰城之外，李家都不敢这么大喇喇的，连个警戒的人都不安排。

此时已是日渐黄昏，庄子里没有一丝炊烟，

开门，李长安挥挥手，既然已经到了，就没有露宿在外头的道理，庄子里的大人不来迎接，自己进去也是一样的，李长安咧开嘴，对成功说服自己感到十分愉快。

“开门。”

“哆，哆。”铁爪倒钩带着铁索抓在寨门上，两个亥丁一同用力，向外拉拽，只听“咔嚓”一声裂响，紧接着寨门轰然倒塌，连带着寨墙上的门框，也破碎掉落开来。

站在庄子中的空地上，李长安再一次陷入四周的寂静之中。此时天已渐黑，庄子里没有一丝灯光也就算了，连一丝生气都没有。回想之前回去的游骑所说，果然是，消失了。

“生火。”既然没有头绪，不如先安下营寨，再说后话。

火堆上，一只羊肩被烤的吱吱冒油，李长安随手从上面片些肉下来，在一大块盐上抹一抹，放进嘴里。

表皮焦脆，汁水丰富，羊肉天然的香气，加上一点点海盐的咸味，这咸香入口，生活气息这不就来了。

望山庄的确是不太正常，是个人就能看出来，虽然李长安不在乎，甚至对这样一个空空荡荡的庄子更觉舒适，至少要比进进出出都要被人透透围观好得多，但既然之前李成梁说了，李家的游骑也来过了，所以，看一看，也无伤大雅。

深夜里，带着阴煞在一个空空荡荡的庄子中晃荡，是不是的还有一些庄子外传来的奇怪声响，氛围感十足。

李长安审视着柜子整齐干净的粗瓷大碗，私下里收拾得干净整齐，就连村里的几个破落户家里，也未见什么混乱的情况。

回头吩咐，“看看四周，有什么异常。”

几十个阴煞四下里散开去，李长安独自走进一间院子的北屋。

屋子低矮，屋门更是破旧窄小，推动之时，发出“吱嘎”声响，李长安微微侧身通过。屋中只有穿过破旧的门窗照进来的稀薄月光。

这间院子，李长安知道，王二锁被未丁射杀之后，就是被抬进了这个院子，按理说，这应该是王二锁的家，听说他还有个哥哥，李长安皱着眉头，屋子里确实像是多日没有人活动的样子，除了李长安身上铁链碰撞的声音，屋内静悄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