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殿偏殿精舍都被人拆得干净，只留下供奉金刚的前殿，和供桌上被打烂的半截金身。

早上，几个年龄大些的孩子要去码头上工，拿走了他们手中为数不多的为数不多的存粮，为的是换回一些钱，买些药，给风寒的伙伴治病。

但是今天不用去，早晨，一个高大的黑袍人来南城，留下了李家少爷的字条，晌午之前，他会过来。

李家人做事一向周全，不会饿着他们几个。

隔着一个路口，瘦小少年就看见李长安一步三晃的往这边走，身后还跟着两个披甲覆面，头戴竹笠的武士。

少年并不上前，远远的望过去一眼，看见李家少爷远远的摆手，便收起面前摆着的破碗，顺着窄道七拐八拐的走了。

南城远没有北城干净，只有直通县衙和城门的一条大道还算宽阔干净，被马家整个占作了一片大宅和街边的商铺，其余地方，多是这种不足两马并行的小路。

路上泥泞，各家的污水垃圾都堆在街上，散发着一股子古怪味道，好在现在是冬季，若是夏天，只这味道便能让人望而却步。

路上的积雪在阳光下和成烂泥，李长安小心翼翼的避开泥坑，不远不近的跟在那少年身后。

即使并不张扬，也已经是引起了一片骚乱。

李长安虽不是第一次来，也没多少人认得他，毕竟是马家的地盘。但南城这样的地方，马家本家的子弟都不愿意来，更何况李长安这样打扮的人。

此时，自然已经有人盯上了他。

街边房脊之上，几声瓦片脆响，黑影闪过，便没了动静，李长安眉头微皱，多了些烦躁。

马家既然如此不知进退，不如清理一番。他倒是完全忘了，是自己进了马家的地方。

金刚寺里，残破的半拉院落杂草丛生，几个十来岁的孩子围坐在大殿里的残破供桌前，撕扯着面前的一只烧鸡，街头等待李长安的少年也在其中。

看得出来，他们很久没有吃到油腥了。面对两只焦香冒着油光的烧鸡，每个人都表现得垂涎欲滴，伸手时，却又每个人都表现出相当的谨慎和克制。

李长安提过来的三只烧鸡并一些熟食，被其中一个叫苗儿的姑娘收了起来。没有人反对，一方面，她是这些孩子当中最年长的，是他们的大姐，这里的事，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另一方面，外面做工的伙伴还没回来，他们是这些人里为数不多的劳动力，那是留给他们的。

即使这样，一圈几个人下手之后，也仍有一只烧鸡是完整的，而每一个人手上的鸡肉，只有可怜的半个巴掌大小。

“小三子，吃啊。”李长安坐在门槛上，笑吟吟的看着供桌前的几个孩子，又把目光投向角落里一个蜷缩的身影，“小三子，快去跟它们一起吃。”

角落里的少年还是低着头，默不作声。双手攥紧，颤抖的塞在身后，似乎竭力的想控制住自己。

闻听李长安的声音，那个叫苗儿的姑娘猛的抬头，看向小三子，眼睛里透射出复杂的目光，震惊，愤怒，无奈，一瞬间在这个女孩的目光中糅杂在一起。

下一刻，苗儿猛的起身，拿起地上剩下的烤鸡，和藏起来的那一只一起，递给李长安，“李少爷，你不应该来这里，你走吧。”

“已经晚了。”

破旧的院落外，一大片脚步声由远及近，间或夹杂着铁器碰撞的清脆声音。听声音，是往这边来的。

“为什么？”李长安看着角落里蜷缩的少年。

“我想吃肉。”

似乎是外面的脚步声给了他胆量，蜷缩在角落里的少年终于不再颤抖，猛的站起身，“我想吃肉，天天都吃，而不是你什么时候想起来了，过来的时候才能吃上肉。我哥说了，马家能让我们顿顿都吃上肉。我哥已经是马家的人了，只要把你给马家，我们就能过上好日子。”

“你就不怕我杀了你？你们？”李长安皱起眉头，盯视着墙角的少年，又环视殿中几个少年。

人已经到了门外，听声音，至少有百十人。

迎着李长安的目光，小三子身子往后缩了缩，忽然又像是想起来什么，“我哥说了，你不会的。”

李长安气急而笑，转而问苗儿，“你知道？”

少女倔强的站在李长安身前，瘦小的身躯极力挡住他看向殿中其他人的视线。直面李长安的目光，脸色煞白，却一步不退。

“很好。”李长安冷笑一声，眼角余光扫过殿中几人，他们不会知道，今日过后，他们会面对一个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