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手，当然不一般。外间传说，这只手是鬼手。但马家从没承认，李家也没有人出面说明，只任由外间传说。

晌午在马家，马庆祖方一出手，李长安就认出了那只手。那手不是鬼手，也不算是人手。跟王端一样，那是一个孽。

人常说造孽，这种人鬼妖魔不分的东西。

王端是，关文超是，马庆祖的那只手，也是。

与马家一样，关家的老一辈，也托李家造过孽。那是关文超的大伯关大成。但关文超不是，所以当日李成梁才十分惊讶。

李成梁开这间铺子，也算是重操旧业。

李家先生辞了衙中书办，开药铺的消息，只半天，就传遍了不大的丰城县。

时值寒冬，丰城之中饥饿寒冻，病体卧榻者颇多。知道李家开了药铺，晌午过后，便在药铺门口排起了长队。

吃过了饭，李长安歇了半晌。直到太阳西斜，眼看着还有个把时辰就要黑天，这才懒洋洋的开了药铺。

刚开门，便被排在外边的百姓吓了一跳。黑压压的人群从门口一直排到街口。

“还是你厉害。”角落里，传来李成梁的笑声，“原本以为能再多半天的清静，我就没敢开这门。”

“你不早说。”李长安嘀咕一声。他只知道丰城百姓病饿者众，哪里知道已经到了这样的程度。

外面的人见药铺开了门，一股脑的涌上来，把这个不大的小铺面堵的严严实实。若非李成梁积威深重，大有挤破铺门的气势。

“锵”

一声铮鸣响起，两个亥丁撑起大盾，挡在李长安身前，大刀拖在地上，作势欲出。一旦门前百姓冲撞，便大开杀戒。

“慢。”

李成梁从铺子里走出来，嗔怪的瞪一眼李长安，推开门口的亥丁，面对被亥丁吓退几步，挤在一起的百姓，“乡亲们勿怪，孩子还小，不知道疾苦，难免冲撞。”

百姓一看李成梁出面，便纷纷跪倒在地，哭喊求药。后边的拥挤不开，也有些跌倒滚在地上，不住的诉苦哀求。

“李先生，救救我吧。”

“求李先生救救我娘。”

“李先生心善，救救我的孩子。”

“行行好吧。”

一时哀声四起，哭嚎遍地。

“哐”。

门口亥丁以盾杵地，金铁声音荡开，哭嚎哀求之声顿时为之一肃。

李成梁也借此开口，“乡亲们，李家的规矩你们是知道的，治病可以，但得留下些东西，够换回你们带走的这些东西。事先说明，做牛做马，为奴为婢的事不成。年景不好，李家养不成这么些人口。”

说完转身进了药铺，“规矩都懂，想好了进来。”

李成梁说完，外面围着铺门的百姓，竟一时踯躅不前。

“就这点念想？”

这些人不过是想借着李家行善的名头，沾些便宜，如今听到要拿东西来换，便停步不前。也不知道他们之前所说家中困苦，有几分真假。

李长安嗤笑一声，转身进屋，不再理会门外众人。

父子二人静坐铺中，各自看书，红蔷端上热茶，便退去后院。只等愿意付出代价的人进门。

渐渐的天色渐暗，李长安看看胡同对面，陈阿婆的铺子里正忙着，也不好意思现在去吃，索性就等一等，等到天黑，铺子里闲下来，再去蹭饭。

“让一让，让一让。”人群中，一个虚弱的声音传来。循声看去，一个瘦弱的身影费力的拨开人群，爬到药铺门口。

“先生，我要用我的命，换我家孩子的命。”

那一道身影奋尽余力，爬到人群前面，露出怀中抱着的，六七岁大小的孩子，“李先生，我愿意用我的命，换我娃的命。”

李长安回头看了一眼药铺中的李成梁，这样的情况，怎么解决。先把这人杀了，再给这孩子开药？

“你的命不值什么，却足够支付你孩子的药费。”李成梁站起身，“进来吧。”

这个男人已经十分瘦弱了，却尽力的抱住那个孩童，不让他掉在地上。

费力的跨进药铺，这男人几乎已经趴伏在了地上。

“付了药费，你拿什么去养你的孩子？”李成梁问道。

那男人一言不发，只是坚决的蜷曲着跪在地上，抱紧了怀中的孩子。

“你可能不会死，但会变成一头野兽，守着你的孩子。你愿意吗？”李成梁的声音响起，声音中的悲悯让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