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灯笼与陈阿婆铺子前挂着的那一只形制相同，发出的光，却更显清冷。

夜色渐深，李成梁去了后堂盘膝打坐，李长安也静坐在前堂，做吐纳功夫。

术道功夫到了李家父子这个程度，睡不睡都不要紧，全靠一点灵思存想，便能恢复精神。

似冥非冥之间，李长安一个激灵，灵光震动，睁开眼来。

视线之中，一个身影出现在药铺门口，直愣愣的看着屋里。

李长安了然，看来是感受到了此物的窥视，才从存想之中脱离出来。

这间药铺虽然打出了挑子，里面却是种种气息隐现。兵煞和夜叉癸晃虽然已经隐去了气息，李成梁的气息却是实实在在毫无遮掩。是以对面陈阿婆的汤饼铺子里坐满了，也只有这一个敢来药铺。

但开门做生意嘛，没有把客人往外边推的道理。

“请进。”李长安收回了看向巷子口对过的目光，制止住起身虚引。

阴阳两界有个规矩，各自有个界限。就像李家的院墙能挡住被野人精血吸引而来的凶煞厉鬼，只能拥挤的冲击李家的院门，却不能翻墙而入。

门外的东西的了李长安的邀请，晃晃荡荡的进了药铺，直愣愣的看向李长安。青灰色的脸上，全是木讷。

“要点什么？”李长安问道。

李家这间铺子，跟陈阿婆的那间汤饼铺子一样，白天医人，晚上，还是要做这些东西的买卖。

“事先说明，你得能留下点什么，我才能给你点什么。”李长安一边走到柜台后边，一边提醒道。

“呷-”那东西不能说话，却能发出一阵刺耳的声音，肆无忌惮表现出暴躁和愤怒的情绪，一阵阴风吹乱了柜台上的纸笺，又在一瞬间戛然而止。

一支弩箭远远的指向了它，浓烈的杀机足够它感受到威胁。

“你可以说出你的要求，也得请你表现出应有的耐心。”李长安颇为得意的笑道，“跟你们打交道，没点本事可不行。”

“说说吧。”李长安重新整理好柜台，再次催促道。旋即，又拍了一下脑门，“看我这记性，忘了你现在是个糊涂的。这样吧，我来猜，如果是，你就点点头。”

那身影被弩箭远远的指着头，本能的感受到威胁，于是不敢造次，只能按照李长安的说法，缓缓的点了点头。似是形体与现世难以兼容，拖出道道残影。

“他们是饿死的。”李长安指了指巷子对面，身影攒动的汤饼铺子，“你也是饿死的。”那身影身上浓郁的骨汤香味，那是陈阿婆在骨汤里下了特殊的香料，能补益精神，消解怨气。

见对面的身形有些不耐烦的躁动，散发出阵阵愤怒的情绪，李长安再次开口道，“我知道你另有隐情，但你毕竟进了那间铺子，吃饱喝足，再来我这里，就是另一回事了。”

北地天寒地冻，丰城之中冻饿无数，死者多有怨气，死后若不安抚超度，多半会纠缠人间因果，徘徊不去。陈阿婆的汤饼馆子，整夜施受汤饼，就是为了这一股子烟火气，能安抚这些灵魂的怨气。

同时，也是一种契约，喝下陈阿婆的热汤，就算是断了人间的恩怨，不再纠缠。

实则也确实管用，时至子时，也只有这一个怨灵上门。想来，其中隐情不浅。

“唉。”李长安叹了口气，这种买卖，他不太想做。主要原因是这怨灵看起来没有二两重，挂不下多少油星。

眼神瞥向后堂。

父亲既然开了这间铺子，想必是要接下这些麻烦的。

想到这里，李长安再次开口道，“你有未了之事？”

本来听李长安不想帮忙，怨灵已经逐渐失控，即使被远处未丁的弩箭威胁着，也渐渐按捺不住，表情变的狰狞。此时听李长安口风一转，便强行按捺住怨气，仍然震动怨气，催促着李长安。

“你要杀人？”李长安再次问道。

怨灵仍在催促。

“我不能直接给你，这不是我的因果。”李长安笑道，顺便示意未丁在其身后挥起一刀，斩下它张牙舞爪的半个身子。溃散的灵魂又在怨气重重聚，只是变得更加虚幻，也更加安分，

伸手从架子上取下今天唯一收到的一只断手，李长安仔细的拔下了五只完好的指甲。

指甲化作暗器，闪动着灵光，钉在街道对面的砖石墙上。

“你可以捡去用。”李长安示意怨灵，“用完之后要记得还回来，还有你的报酬。你有一个晚上的时间。明日子时之前，东西和报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