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吸一口气，挥手拂灭了桌上的蜡烛。整个东跨院，也随之陷入了沉静的黑暗之中。

“这孩子，长大了。”

李成梁看见东跨院里灭了灯，嘴角噙出一丝笑意，也挥手，将院落内外的灯火尽数熄灭。

清晨的李家巷子，仍旧是晨雾重重。陈阿婆早早的到汤饼铺子早开了张，铺子里坐满了早起上工的力巴。

虽然近日里丰城杀人无数，气氛压抑，但这些靠着一把子力气吃饭的汉子还是相互之间招呼着，“嘶哈嘶哈”喷着大团的雾气，走进陈阿婆的汤饼铺子里，要一份汤鲜肉烂的汤饼。

陈阿婆看了一眼晨雾之中，巷子口另一边的药铺。

药铺的门半掩着，跟昨夜没有任何不同，却让人感到一阵压抑。加上从铺子里不时传出来的香火味，和纷杂的细碎声音，陈阿婆眼中精光闪过。

这个孽，真把事做成了？

“吱嘎”。

药铺陈旧的木门从里面推开，王端眯着眼睛看向天上阴云之中朦胧的日头，伸了个懒腰，似乎是忙碌了整整一个晚上。

忽的，从门中伸出一只大手，一把捞起王端，拖进屋里。

这大手极快，来往的行人只是眼前一话，新开药铺的掌柜就在大街上不见了。

陈阿婆看得清楚，那只大手，不，是斗大的爪子上密布细鳞，指甲如匕首般锋利，指骨更是有四节之多。

这绝不是人的手。

“你干什么？”王端挣脱开大手的拉扯，整理着身上的衣服，愤愤道，“你着急也没用，大人刚起，早饭还没用，你去做什么，作点心吗。”

见两个巨大的怪物不再撕扯他，王端满怀怜悯的说道，“为了给你们两个求个恩赏，几十个妖鬼都搭进去了，才换了你们两个这副身躯，大人那边，还要小心才行。”

“惹恼了大人，这些罪可就白受了。”王端脸上平静，内里却平地打了个寒战，李长安对付他的时候，可是生生碾碎了再拼合起来的，比这个要残酷得多了。

“是，是，都听掌柜的安排。”那个伸出巨大手爪的身影嗡声道，言语之间，多了许多的隐忍客气。

凝玉没醒，知秋也还没有动静，李长安不由得郁郁，红蔷送来的早饭也只用了一点。

李成梁看在眼里，也并未劝慰。

很多事，急不得。李长安知道，只是少年人少了些煎熬磨砺，没有耐性。

“把门口那些东西收拾干净，堆在家门口，不像个样子。”李成梁淡淡的笑道。

门外？

李长安溜溜达达的往外走，还没出门，先是在前院里看见了一只油光水滑的大老鼠。

这老鼠干干净净，身上的毛发细长柔软，毛色乳白，没有一根杂毛。四尺余长的尾巴卷起，盘在角落里。两肋钉着枪头，枪头后面锁链捆缚其上下。

玄黑锁链勒得紧，皮下已经隐隐渗出血来。

“这是？”李长安昨夜只管在东跨院里施法祭炼精血，不知道外边发生的事。

身后癸晃自显出身形，将昨夜之事一一讲述。

昨夜他拱卫在东跨院之外，将身形隐匿在虚空之中，巷中诸事看得明白。

手一招，从门外提过一只半人半妖的物件，丢在地上，“这没出息的东西，被王端骗去，宰了一身魂魄精华，又用些乱七八糟的安在身上。好在心里还有几分坚持，知道等在门外头。”

细看之下，还能看出这是一只黄鼬，看这体型，也得百年往上的道行。此时却只剩下半个身子，顶着个脑袋。前后爪都被截去，缝了人手人腿在上边。

身上落满了白霜，身躯几乎龟裂开来。

李长安上下打量一番，笑道，“提上，去药铺里看看。”

推门进去，李长安眉头一挑，本来不大的一间屋子，塞得满满当当。

里面鸟嘴、鼠面、羊角、猫蹄，犬肢，棘皮，鳞片各式各样的肢体，被拼接成屋里的两个身影。

显然，都是拼接而成。

王端似乎对肢解和拼接有了一种偏执的喜好，想把来到他眼前的一切都变成他的同类。

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这位勤恳的药铺掌柜，李长安咂嘴问道，“就剩这些了？”

“哪能啊！”闻言，王端一脸的含冤受屈，示意李长安看向靠墙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摆放着二三十个瓷罐。

两个拼合在一起的身影也看向那些罐子，面色复杂。

那些罐子里，还有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