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安很清楚,陈素逢敢说这句话,手里就一定有盐。
陈常树此人老而不死,人老成精,不可能不给自己留一条后手。陈家人走得急,带不走许多东西,那留在盐滩上的这些盐,就足够解丰城的盐荒。
最要紧的,要么找到这批盐,要么,让陈素逢自己交出来。
看他的样子,让他交出来怕是不易,至少也要交个几回手,分出个胜负,甚至,要把他打怕了,这人才肯老实。
李家大郎就在这十里的盐滩上住下了,除了来时与几个管事的吃了一顿简单的接风酒,之后的几天却是深居简出,不出门也不见人。带来的那些黑袍人更像是消失了踪影,只留下十来个看守院子,和一个女人照顾生活。
那女人实在娇艳。
盐滩上的女人从小在盐水里面打滚,皮肤早就被盐卤腐蚀了,盐滩上的男人就没见过这么细嫩白皙的皮肤。
据说丰城醉仙楼里的姑娘好似天仙一般,但他们没钱,即便有钱,那也不是他们能进得去的地方。
就连高谦益这个巡盐参事,对知秋也是眼馋不已。一有空就蹲在精舍门前头,想着哪天能见着知秋一面,勾搭上手,也免得让个瘸子残废给祸害了。
李长安不是不动,他只是在等一个机会,等营寨里的血食消耗干净。
海盐化煞,不经炼化提纯,直接炼入肉身之中,驳杂煞气化入血脉脏腑,再没有化解之法。盐煞要么只能在表皮结成一层厚甲,就像陈常树手下的那些人一样。一旦侵入内腑,下蚀五气,上侵魂魄。
此时,尸煞已成。虽然已经成煞,但盐煞驳杂,一旦人形不在,没了魂魄约束,就会瞬间溃烂。所以他们需要大量的血肉,来维持肉身。
李长安虽不出门,撒出去的兵煞却将营寨之中的一桩桩一件件都报到面前。
之前所见,尸煞确实不多,但就在李长安住进精舍的短短七天之内,数量就增加到二百有余。
营寨里的牛羊血食不多,更有大多数在那些管事的手中,有专人看管,不易下手。一旦外面的牛羊吃尽了,尸煞就会开始吃人了。
李长安在等这个时间到来,这个时间到了,要么幕后之人早有打算,劫掠人口,补充血食。陈素逢等不住了,自然会找上门。要么,这幕后之人是个半吊子,没想到会有这种情况,惊慌之下提前发动,露出马脚。
无论是谁动,都会在最短的时间里来找李长安,要么求助,要么厮杀。
又过了三天,营寨里已经开始有人失踪了。
在陈素逢又一次匆匆忙忙,毫不避讳的上门的时候,李长安就知道,那个幕后之人,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好了,他只想要这些尸煞,而不是想要一片盐滩,和这些盐丁。
跟着一起上门的,还有高谦益。
此时的高谦益,全没了之前的骄傲模样,反而满脸的惶恐,跟在陈素逢身后,显得惶惶不安。
“陈老将军想好了?”李长安示意知秋上茶。
来客不分贵贱,以茶相迎,算是礼节。
陈素逢还在沉吟,伸手去端茶,其身后的高谦益却不顾一切的冲上来,双手抓向李长安的衣角,“李大郎,你救我,救救我。”
嫌恶的看着这个狼狈的巡盐监事,顺便抬脚蹬开,李长安很不耐烦,“癸晃,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打出去。”
高谦益还要挣扎上前,来抓衣服,却再次被李长安一脚踹开。
在其惨痛哭嚎之中,李长安正了正衣袍,“陈老将军,有话请讲。”
陈素逢眯眼看着眼前这个少年,本以为其年少,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周旋在双方之间。没想到这本来就是一块巨石,一旦落下,整个池塘就全浑了。最先撑不住的,反而是他这个地主。
营寨里的人死了,那位大人可能早有预料,跟李家更是没有一点关系,但那本是他自家的人。这些人是他们陈家生存的资本,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李大郎,你帮我拿回盐滩,我能给你盐。”陈素逢强按下心中的惊惧和气氛,面对这个少年,他也不敢做大,只能尽力的争取一些好处。
“盐滩给了谁,都能给我盐,若非我李家不想要,它现在就有大把的海盐。”李长安才不要他的空头支票,“老将军如果今天来就是打算想这个,那不如不说,尝尝我这好茶。”
“那你要什么?”
“盐,能吃的好盐。”
“盐滩上现在没有盐。”
“那就再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