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一喜,对方似乎没有发怒,随即又是一惊,下雪了?
抬头看去,刚才外面还晴空万里,此时竟然已经飘起了鹅毛大雪,顿时,脸色更阴沉了几分,下雪了,今年的冬天来的好快。
今年冬天野人会打进城里来。
这件事,早已在城中传的沸沸扬扬,王秉祥自然也听说了。
今年冬天,或者过冬之前,城外的野人一定会攻城。衙门里当差十年,这点见识还是有的。区别在于,崔家的人是不是挡得住,是跟着崔家在城里拼命,还是跟着李家逃去更北边的那个埕庄。
“是啊,下雪了。”王秉祥起身,走到门前,看着门外的鹅毛大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他知道那个混账小子是什么意思。
“已经下雪了,即便是给你钱,你还有命花吗?”
“你先回吧,我把收条打给你,这件事怎么办,我们再议一议。”他不想再跟这个小子在这件事上纠缠。如果野人退了,他就去找李成梁,如果野人进来了,他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好。”李长安双手接过收条,小心的塞进袖口,“王大人的意思我知道了。”
说完,不等王秉祥开口,身后大汉便推着他转身出门,转过游廊,看不见了。
王秉祥叹了口气,出了这档子事,他更是无心公务,锁上值房,晃晃悠悠的往外走,路过之前李成梁的值房时,往里边看了一眼,书办胡博文还在办公。
崔县尊带回来的那两千个战兵,一应事务都由衙门操办,胡博文接了李成梁的位置,却没了李书办的风光,每天累的直不起腰来,还要听崔兴石的吆喝。
王秉祥摇了摇头,恍恍惚惚的出了县衙,迎着大雪,就在街上晃,街边上有人喊他,他也不答应,只闷头往前走。
走着走着,兴许是哪个砖缝没对上,也兴许是下雪路滑站不稳,绊了一跤,整个人往前跌过去,要不是旁边有人眼疾手快,扶了一把,他就得摔趴在地上。
待他站住了抬头在看时,那人已经没了踪影,只有手里抓着一枚破旧的铜钱。铜钱已经极旧了,看样式,是前朝的东西,给街边的摊子换白馍,都没几个人肯要。
这样的大钱,满天底下都不好找,却偏巧落在他手里。
“王大人好运气。”
“放下,那不是你的东西。”
“丢了它,丢了它。”
一股凉风夹风带雪吹进衣领,王秉祥打了个冷颤,猛的惊醒过来,手中一沉,赶紧用力抓住,再伸开手,看着掌中大钱,竟有些失而复得的感念。似乎这枚铜钱只要一脱手,就再也找不到了。
王秉祥不敢大意,连忙小心翼翼的把这枚大钱塞在胸口的口袋里。抬头看看渐渐黑下去的天色,匆匆往家里赶去。
这场雪,惊动了许多人,不知其中有多少能活过这个冬天。
今年的雪,下的更早了,北方应该更冷了,李长安心里头盘算着。
行至福安桥上,被他叫住,“就在这吧,我想静一静。”
癸晃应声停下,不知从哪里扯出一张毯子,盖在他的身上。
漫天的雪飘扬在空中,似乎是在催促什么降临。
城北的那些野人,其实不足为惧,这大半年,让兵煞来回袭扰,战士已经少了接近一半有余,还剩下四百多战士和七八百妇女和孩子。
即便是这样,丰城也挡不住。
李家一定会走,回到那个他从来没有去过的埕庄,而这座城,也终究会陷落在野人那血腥的屠杀和进食之中。
“带我去见见那些羊兽吧。”李长安淡淡开口。
城北那个野人部落,圈养了一种极为不同的羊兽。野人将之视为图腾,甚至将其头骨制成骨符带在身上。
李成梁看过几块兵煞带回来的皮子,上面杂乱的记录着一些内容,其中提到这个部落,就叫石羊部。部落中主要靠圈养的羊兽为生,不够吃的时候,就出去打猎。
而兵煞就趁他们放牧羊兽的时候,抢回来一批,大概有百几十头羊兽。野人甚至为此几乎追杀到丰城城下。
还是李家游骑配合兵煞,把野人引开,才避免了野人提前杀进城中。
“再张罗些家豕来,越多越好。”走在回家的路上,李长安把事情一件件安排下去,
“是。”癸晃应声。
这些羊兽,却是非凡。体格高大,几乎比得上一头黄牛,头角峥嵘,顾盼非凡,更是食肉无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