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会叩首疾呼:“小儿被李家子纵人行凶,打的癫傻了,对这李家子恨的极了,才讲出这些疯癫言语来。大人,这癫傻之言,不足为凭啊。”
被杨会一番抢白,崔兴石微眯着眼睛,“你说这个不足为凭,那你有什么证据,大可拿出来,若是能证明究竟,我一定秉公处置,绝不徇私。”
堂上三班衙役,有知道些内情的,脸色变得古怪,这杨会怕是盼着你徇私才好,怎能不徇私呢。若是不徇私,前几日,与关马两家岂不是白白勾搭了。
“有。”杨会斩钉截铁,这才回到之前商议好的流程上来,暗自往堂上瞥了一眼,崔兴石再演下去,他就要认定这位外来的县令要反水了。
“带证人。”崔兴石似乎也失去了演下去的兴趣,余光看见李长安在一旁闭目静养,冷哼一声,“带证人上堂。”
天阴沉沉的,赵老二坐在县衙的班房里,半个屁股蛋子挨着凳子边,小心翼翼的大气不敢喘。平日里小偷小摸的被这帮大爷撵得像条狗,其实更像老鼠,但毕竟是形容自己,赵老二找个了稍微好点的形象。
今天被关家的几个混在街面上的提过来,吩咐了,到了大堂上,就说两句话,先给银子,事成之后,另有赏钱。
赵老二摸了摸被自己塞在棉袄布角里,硬邦邦的银坷垃,忍不住的呲着大黄牙,嘿嘿笑起来。被班房里留下值守的衙役狠狠瞪了一眼,又赶紧收敛。心里想着,先给了一两,事成之后还有一两,二两银子,倒是又能快活几天。
只恨红翠楼那个老鸨子,哪回去也要被她轰出来,这次爷有钱了,她敢轰爷出来,爷就掀了她的场子,砸了他的牌匾。
正想着,被一声冷哼打断了美梦,“赵老二,该上堂了。”
这边当爷的美梦做到一半,涎液流到嘴角的赵老二还想试试当爷的威风,被推门进来的衙役冷冷的看了一眼,顿时被打回原型。
“赵老二,关大爷吩咐了,老实点,有你的好处,敢使你的小心思,小心你的狗腿。”
赵老二表面上臊眉搭眼,暗自里却呸一声,还不是给人家关家当狗,脸上却不敢,堆起笑脸迎上去,“官爷教训的是,小的知道该怎么办,请关大爷放心,小人的腿是小事,可不敢坏了大爷的事。”
赵老二是念过书的,赵家上一代也是衙门里的衙役,只是事做的不好,被县尊罚出去,后来听说是死在了外边。
那时候,赵老二还小,赵家一个寡妇带着一个孩子,又没什么谋生的手段,便改了嫁,又生了个小子。
平常人家,家里都不宽裕,赵老二一个半大小子,正是长身体能吃的时候,被这个后爹左右看不过眼,动辄打骂,不给饭吃,十三四岁,就跑出来不再回去,一晃二十几年过去,虽然现在仍然能是个混子。
但赵老二坚持认为,自己是个有文化的混子,所以赵老二只偷窃,不打砸,用他的话说,是靠手艺吃饭,不蛮不横,有礼有节。
堂上,赵老二看到被告席上坐着个白皙的少年,身后还站着一个黑袍竹笠的大汉,就知道,今天这件事,不简单,关家这二两银子,怕是不好拿。
“啪!”惊堂木拍的震山响
“堂下何人!”
“草民赵老二。”
“将你当日所见从实招来,若敢刁钻耍滑,小心板子。”吓唬李长安,崔兴石可能差了点,但吓唬一个街面上没名没姓的混子,崔兴石自问有这个威严。
事实上,赵老二眼里的贼光根本没看他,而是看向左右两班衙役中的一个,此人面无表情,却目露凶光,隐含威胁。
赵老二的眼睛睁得老大,死死地盯着那衙役的腰间,那是一个银镯子,是他的亲生父亲赵海波留给母亲最后的值钱的东西。
这镯子,老太太从不离身的,在没有改嫁的那几年里,赵老二母子衣食无着,也从未想过要卖掉这镯子,但它现在,出现在一个衙役的腰间,难道是……
“大人问你话,赶紧回话。”衙役开口催促,见赵老二还在走神,便杵着水火棍,砸在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喝道:“说话。”
“说话……是……说话。”赵老二喃喃自语,半晌,才回过神来,看向木椅上的李长安:“是他,指使手下,打断了杨家少爷的后背。”
李长安虎目微睁,瞥了一眼堂下跪着的破落户,又将眼睛闭上,“癸晃,我们该回去了。”
“是。”李长安身后,亥甲瓮声回答,推动木制轮椅,碌碌的声音轧在众人心头,让这县衙大堂里沉闷的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