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吸引了同事们的注意力,张春生也没卖关子,“前天晚么晌,联防行动的事儿还是影响到咱们厂了!”
他这么一说,大家或多或少就明白了。
舒汉良虽然一直专心备课,可是今天没去夜校躲清静,还不就是想听听消息。
刚才许大茂他们几个在旁边嘀嘀咕咕,说的就是这件事的缘由。
就在前天,也就是礼拜六傍晚,正下大雪的时候,东直门外片儿区的一组联防队员发现一个人可疑。
他们一个小组的人巡逻到离轧钢厂不远的一个单位大院转角儿时迎头撞上,那人当时眼神闪躲,身体都有些不协调。
联防的人发现不对,立马儿就把那人摁住了,从他扛着的麻袋里搜出好多个铸铜零件儿,带回去一审,撂出的部分信息就让联防点的人大吃一惊,赶紧上报。
原来这人是附近水表厂的,铸铜零件就是水表上用的,他们有个小团伙互相掩护着顺出来准备拿去换钱。
水表厂和自来水厂是一体的,这可不是一般厂子,建成那年大清还没亡呢。
四九城直到57年才开始又在城南和城西北角建了两个自来水厂,到去年算是给内城全部供上了自来水,还只是入院不入户。
东直门外水厂的管线辐射东城区这一片,那是涉及民生的重要资源供给单位,舒汉良他们那个院子也是接的这个水厂的自来水。
案情报到东直门派出所江信所长那里,立刻就引起了重视,江所亲自带着人就驱车来到联防点又审了一次,重点问他要到哪里去销赃。
一开始,那小偷儿还嘴硬,愣说是卖废品站了。
这能蒙住经验丰富的江所?现在废品收购站都是公家的,谁敢收这些坎儿新的铸铜件?
干警们摆出架势就要押着他去拿赃,说要是对不上就罪加一等,连呵斥带吓唬,没多长时间小偷就撂了老底儿。
结果还确实是卖给了废品站,只不过那个废品站根本见不得光,卖家儿都是熟人介绍去的,也不像别的收购站什么废品都收,他们只收铜铁,给的价格不低,关键是什么品相的铜铁都敢收,也不管来路。
黑收购点的位置一般人也想不到,在东郊火葬场的旧址里。
东郊火葬场是52年建的,就在东直门外,由于城市发展太快,这片儿厂区和居民区大量建设,火葬场还开在这里就不合适了,就在今年东迁到二十里外与通县交界的平房村,还叫东郊火葬场。
人员设备一撤走,本来就相对僻静的老火葬场就更人迹罕至了,建筑物还没按规划推倒改建,不知怎么就被一伙儿偷鸡摸狗的看上,临时充作了收赃物的窝点儿。
那个偷儿是水表厂一个临时工,挣得不多却一门心思想发财,偶然听到有个能收赃的,就利诱了两三个车间工人,一伙儿人每天私藏几个自来水表上的铜件带出厂交给他,多半麻袋攒了有仨礼拜,他被抓到时正准备去销赃。
拿到口供时已经夜深了,江所带着派出所干警和联防队顶风冒雪杀向了老火葬场。
行动很顺利,看堆儿的几个人犯很快就被控制起来,收缴了赃物,一屋子铁器半屋子铜器。
铁器里面有井盖儿箅子、有没用过的钢筋盘条和铸铁管。
铜器里面有不常见的铜电缆、老家具上的铜活、甚至涮肉的铜锅子。
江所特别注意到旁边单放着的有一对挺漂亮的铜胎掐丝珐琅花瓶,还有大小几个绿了吧唧的青铜器,个别上面还有篆字铭文,这些应该是文物,又赶紧上报。
这时候老物件还是好东西,像是故宫博物院以前就跟市公安局打过招呼,但凡办案碰见老物件必须知会一声,他们出专家负责鉴定作为量刑的参考,如果确定是比较重要的文物就走手续收藏。
如果转年到了66年8月,全国开始破四旧,任谁在明面儿上对待这些文物就都不敢这么上心了,派出所等案子结了随便放个库房吃灰去算是积了功德,弄不好就会找地方熔了。
除了赃物还有涉案的运输工具——两辆平板三轮车。
考虑到老火葬场这里确实瘆得慌,本想着速战速决的江所最终还是没敢就地办案,把人犯和挑选的一些有代表性的赃物一起都带回了所里。
至于被指派看守老火葬场里赃物的联防队员,巧了,就是轧钢厂保卫科一中队二小队。
他们队轮到这个月出联防任务,队长是高丰和。
整个礼拜天,东直门派出所就一直在审讯、抓人、再审讯、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