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月进东平郡王府一个月了,她现在的身份是东平郡王府第十七房妾室,府里下人们都唤她十七小娘。不过入府这么长时间她可是连东平郡王是长是短,是扁是圆都不知道。倒不是主母苛责阻挠,实在是她运气不好,刚入府便赶上福州那边出了些事情,郡王要赶过去处置,这一撂就把满月这么个人给忘了。
满月与郡王府后宅里的一帮子妻妾倒是都一一打过照面,这庞大的阵仗让家里只有四口人的满月叹为观止。不管谁见了这些环肥燕瘦形态袅娜的各色美人,脑海里都会不由自主设想出东平郡王凭着各种阴私手段抱得美人归的场景:诸如卖身葬父、强取豪夺、逼良为妾、英雄救美等等。
可是在给郡王妃几次请安中,从几房小娘私下里的闲话拼凑出的情形来看,其实最像折子戏里演的恐怕还得算满月自己!
东平郡王府后院里的这些女人,除了大娘子是圣上指婚明媒正娶之外,其他的妾室都是在郡王不主动、不拒绝的情形下被塞了进来。更有甚者,还有正经的高门贵女上赶着要进来给他做妾的。
满月在心里不由暗暗揣测这位未曾谋面的皇亲贵胄难道是位谪仙不成?又感慨一句人还是要有钱有势,这样再好的物件在他面前好像都显得不那么金贵了。
其实满月小时候家境尚且还算殷实,如果不是中途变故,及笄后也会择一户殷实人家嫁进去当个正头夫人,断不会如今天这般委身为妾的。
满月祖父年轻时离开老家来到京城,一直在三桥街经营一间生药铺子。这个药铺门脸不大,到如今也算是三代经营了。
祖父经营几十年中,先是盘下了租的铺子后来又慢慢买下了铺子后面的二进宅子。就这样形成前铺后宅的样式。
临街一间铺子卖药,推开铺子后门,一个稍大的院子连着后面三间正房和左右几间厢房,再往正房后面就是几间倒座,用来堆放杂物和下人们居住。
院子里全用青砖墁地,只靠院墙处栽了几树腊梅,几杆翠竹,其余空地全是做晾晒药草之用。
满月爹邢百川是个酸腐清高的书生,读书不行但是百无一用倒是实践得精准。考到快而立之年连个童生都没中过,祖父眼见他科举无望,便打算把家里生药铺子营生交到他手里。
于是手把手地教了他几年,谁承想他还真不是一块经商的料,几年下来连最简单的药材都分不清,质量好孬那是更别提了。算盘珠子扒拉起来连做个几个月的精干伙计都能超过他。
别看他生意经学不会,平日里倒是对于焚香品茗,酌酒莳花,踏雪寻幽这些风雅之事醉心得很。
不过糊涂爹倒是生了个灵醒的闺女。三四岁就跟着祖父在药铺中玩耍的满月,几年时间下来便学得一身的好本领:闭着眼闻一下,就知道哪是熟地、黄精,哪是川芎、白芷,甚至产地优劣都能说得出来;还没书案高就能把算盘打得噼啪响,给她个账本,个把时辰就能算得清清楚楚。
祖父时常抱憾说满月要是个男孩就好了,药铺和家交到她手里,肯定比交她爹手里更让他放心。
满月娘何惜珍原是祖父至交好友的闺女,自小与他爹定亲。后来外祖父母在她娘十一二岁相继过世,她娘就被祖父接来家中养大,到了十六岁与他爹成亲。何惜珍是个温顺柔弱的女子,自小与邢百川青梅竹马地长大,感情上甚是情投意合,凡是邢百川喜欢的,何惜珍必是他忠实的拥趸。
邢百川虽不会经营,倒是对夫人情意深重。他虽醉心风雅却从不学外面那些文人墨客到处宴饮狎妓。从满月出生到弟弟出世中间隔了十年,邢百川也从没动过纳妾的念头。这样的郎情妾意伉俪情深要是在富贵之家也定是让人称羡的神仙眷侣。
偏偏命运就是喜欢捉弄人,满月十二岁的时候祖父因一场风寒撒手人寰,生意交到邢百川手里,仅仅两年年时间,就把她祖父留下的积蓄贴补精光,还差点把铺子给做关张。
她祖父在的时候家中尚聘有两个粗使婆子,两个丫鬟,两个小厮,一个赶车的兼门房。
满月从小也是小姐般娇养着长大,祖父替她起的大名叫邢白芍,因生日赶巧在中秋节后的八月十六,俗话说十五的月儿十六圆,她娘说小名就叫满月吧。到弟弟出生,祖父说大名就叫邢京墨,小名乌金,和姐姐一样都是药材名,功用互补。
祖父过世后,邢百川不善经营也就算了,心肠又太软,总是给人赊账又没几笔能收回来,一来二去生意越发艰难,无奈只有辞了家里使唤的下人。现最后家里也就一个赶车兼门房的张伯和一个粗使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