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关嬷嬷,这老两口还念着祖父早年的恩情没愿意离开,说不要工钱,给口饭吃就行,要替祖父守着这个家。
家里没了下人,好多事要靠阿娘自己操持,关嬷嬷原是在灶房,后来既管着灶房又要帮着她娘带弟弟。邢百川在铺子里一个人兼着掌柜和伙计,门房张伯帮着运货送货。这神仙眷侣样的两口子生生被生计折磨得再没了花前月下的心思。
满月十三岁开始就束上头发穿着小厮的衣服,站在柜台前给爹爹打下手,称量药材,收钱盘账。开始阿娘还不愿意让她抛头露面,后来见她对药材分辨比她爹还熟悉,和她爹进货能识清药材好坏还能据此讨价还价,着实比她爹进货省了不少,在铺子里账目核算也精细,倒是强过她爹很多,慢慢地就不再说什么了。毕竟这个铺子经营好,才能维持一家人的嚼用。
随着满月及笄,她爹娘愁的就不仅仅是一家人的生计了,他们也想着闺女能嫁个人品实诚,家境殷实的郎子。顾而托了媒婆四处打听,有一些爹娘相中的,人家又介意满月总是抛头露面,失了女子的矜持;还有一些家里能接受的,满月又找各种理由给拒了。
这一蹉跎就到了十八岁,合适的郎子没选到,铺子倒是被她盘活了,每年有个四五十贯的盈余,足够维持铺子和养活一家人了。家里日子宽裕后,满月就给铺子里雇了个伙计,平时招呼招呼客人,打打杂。满月自此撑起掌柜的担子,这样她爹闲下来,也能多点时间在后宅教教京墨功课。
像满月这样大的姑娘哪家不成亲也该定亲了。她娘总是哀叹,都是爹娘无用拖累了她。满月反倒觉得自己不用像平常女子一样被拘在深闺之中,打理生意四处行走来得更加自由自在,所以无所谓地安慰她娘说好的郎子都在后头等着呢,该是她的姻缘谁也抢不走。等过两年铺子再经营好点给家里聘些丫鬟婆子,娘不必自己操持家务了,她再嫁出去也不迟。
邢百川对一双儿女也是疼爱有加,看着女儿为家事蹉跎了婚期,也是满心愧疚,于是在别人的攒掇下铤而走险,背着家人偷偷把房契拿去质库抵了,拿着银子和别人去北地进药材,想着凭这一笔买卖给女儿赚个丰厚嫁妆,让那些清贫本分的诗礼之家看在嫁妆的份上不那么挑三拣四,这样女儿就能风风光光地嫁了。
结果事与愿违,便宜的药材没进到,银子在半路被山匪抢了,邢百川一条腿也被打折。他被同行的商户送回来的时候那个潦倒凄惨样直把一家人吓得魂飞天外。何惜珍哭得是肝肠寸断,简直仿若生离死别一样。满月赶紧替她爹延医用药,好在折掉的腿路上固定妥当,大夫说将养个几个月就能下地行走,一家人心才放回肚子里。
可是好景不长,两个月后的一天,一个掌柜模样的人拿着她家房契找了过来,说她爹将房铺抵押了八百贯,三个月期限已到,如果十日内不拿钱来赎的话,就要收回这的房铺。
满月顿时惊得一身冷汗,赶紧回到后面宅子问她爹怎么回事。邢百川嗫嚅着才说出实情。一直温顺无比的何惜珍第一次哭天抹泪地捶了他一回,原来以为被抢的只是家中这两年余下的几十贯本钱,却不知道邢百川还背着全家将房子抵押了出去妄图赚笔大的。满月也是气得七窍生烟,可是看着她爹一副狼狈愧疚的神情,狠话在舌尖打个滚便被硬生生咽了下去。
只能强打起精神安慰哭天抹泪的娘和长吁短叹的爹,说她会想出办法。其实自满月掌管药铺以来,爹娘一直拿她当家里的主心骨。满月这样一说,她爹娘虽不确定却也松了口气。在他们心中女儿俨然是个有头脑有成算的。
满月搜肠刮肚实在没能想出一个立解燃眉之急的好方法。就是去找人借钱都不知道找谁能借这么一大笔。她家自祖父起就从幽州迁到京城,老家早就断了联系,祖父也是单支独房,连个能帮衬的亲戚都没有。祖父健在时还有几个关系亲厚的老友,这几年下来,有的年老已迁回祖籍,有的和祖父一样也已离世。
更别提让爹爹那些朋友了!你让他和那些吟诗赏月的友人借钱估计比杀了他都难!况且都是些没有功名的穷儒生哪有钱借给你。本来三桥街就偏僻,位处京都外城,满月家祖父算是把药铺子经营得好的,几十年也才积累下来这样的家产,其他同街的铺子基本都是小本经营,周围相熟的商户加起来也凑不出这样的巨款,满月也不想再给别人增加难处了。
第2章 抵债
眼下只能硬着头皮去找质库的掌柜商量商量能否宽限时日再想想办法。阿娘要陪她一块去,满月说自己换成男装去一个人去就行,再说她娘终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