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进倚云阁的门便听见严静娴清脆的声音,叽喳渣地指使着翠喜翻箱倒柜的翻找,榻上,床上,八仙桌,书案上到处放着各色衣裳。一见满月,便笑着迎上来,一把拉过她从头到脚的打量,一边打量一边啧啧的感叹:“瞧瞧,这真是雨打花更娇!就一晚上,妹妹真是愈发的美了!”满月红着脸啐了她一下:“姐姐怎么这样取笑我,在丫鬟们面前也没个正形!”“哎,和我还这么见外啊!快和我说说,郎主对你好吗?本来早上想过去看你的,又怕碰到郎主,显得怪惹人嫌的。就打算晌午后再过去。咱们到廊下坐着说话吧,里面怪乱的。”说着牵了满月在廊下的胡塌上坐下,又支着翠喜几个丫头摆炕桌,送杏仁酪,紫苏水。
廊下为了挡风,两边的卷帘已放下,只留南边的,太阳融融的照进来,一点冷意也觉不出来。满月在这样的日头下,饮着手里的杏仁酪,心思又活泛起来。
严静娴凑过来,压低声音,促狭地坏笑着问:“郎主昨晚体贴吗?郎主那体魄不知道妹妹受不受得住?”满月这下真是羞得像开水煮过的虾子,“姐姐,你怎么没个正形,惯会取笑人!”严静娴捂嘴咯咯笑起来,“哎,我替妹妹高兴,看你这样,就知道昨晚你是满意的。”满月待她笑完,诚恳地问道:“姐姐,你不生我的气吗?本来我不跟着来的话,郎主身边就是你在服侍了。”
严静娴爽朗地说道:“我生你什么气啊?郎主身边那么多女人,不是你,还会有别人。与其让那些讨厌的人跟着来还不如让你来。至少我和你投缘,咱们还能一起说说笑笑。”说着拈起炕桌上的一块奶酥豆儿糕塞在嘴里,一边“咕吱咕吱”嚼着,一边说:“你看,与其自己找气生,还不如晒着太阳吃着豆儿糕呢!快尝尝,这是今早庄子里新做的,比府里的还好吃。”满月被她的样子逗笑了,也学着她,拈起一块塞在嘴里。暖暖的日头下,嚼着点心,说着闲话,真是让人开心。
裴思珩刚踏进院门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阳光和煦,一个女子娇憨的仰着白净细腻的额头,眯觑着眼盯着天空,你以为她在赏景,可是嘴里却鼓囊囊地嚼着吃食,坐在榻上,双腿还不雅地前后晃荡。
翠喜忙冲她们道:“小娘,郎主来了。”
满月着急忙慌咽下嘴里的吃食,和严静娴一起迎上去行礼。裴思珩待她们起身,伸手自然地替满月把嘴角边糕屑抹了一下问道:“庄子里的豆儿糕好吃吗?”满月被他在人前不拘地举动羞红了脸,低头含混着“嗯”了声。
严静娴两眼在两人身上睃来睃去,吃吃地笑道:“郎主今日怎么回的这么早?”裴思珩撩袍也在廊下的榻上坐下,接过翠喜递的热巾子擦擦手,捧着建盏笑着道:“原是和长乐侯一道,在马场里跑了跑,五公主传了话,说明日行猎时要过来,把侯爷吓得,赶紧忙着回去打发那些莺莺燕燕了。我一个人也无甚意思还不如早些回来歇着。”
“那明日行猎,五公主也去吗?”严静娴在边上的圆墩坐下道,“五公主去的话,我们是不是就不好跟着了?”裴思珩抿了口茶说道:“五姐姐这个人最不是拘泥的,只要不是和侯爷相关,她才懒得管那么多。况且,她还想着我府里得人越多越好,她和皇上一样总盼着我生儿子。”严静娴松了口气低声道:“郎主,让曹冲领人在明日行猎的周围再仔细探查探查,这次忠勇侯跟着过来,希望不会出什么幺蛾子。”“这次都是应长乐侯之邀来的,提前几日长乐侯就着人在要围猎的地方鸣锣通告,防止到时误伤。同时也命附近猎户撤了设下的捕兽夹子。明日五公主要来,想必他不敢造次。”
嘴里说着闲话,眼睛却一直看着满月在风炉上煎茶,但见她皓腕翻飞,碾茶注水,舀汤分茶一气呵成,颇有种“坐酌泠泠水,看煎瑟瑟尘”的意境。待得煎好的茶汤呈上,只见“白云满碗花徘徊”,入口更是醇和甘香。裴思珩满意地点点头赞道:“这功夫可比得上梁园的茶博士。”
严静娴也啧啧称赞,问她怎得的手艺,一样的煎茶,自己煎的比她差远了。满月倒是大方地认下他们的夸赞,笑着说:“我没旁的本事,爹爹想我学些琴棋书画,我都兴致缺缺,倒是这煎茶学得用心些,大概也是因着煎好了自己可享个口福。小时候启蒙开始,爹爹就教我煎茶了,他自己喜欢煎茶品茶,于茶道上倒是有颇多心得。待姐姐得闲,我们一起探讨。”严静娴直摆手:“算了算了,我可懒得整这劳什子,渴了倒一大碗喝了解渴。费那半天劲,整一盏还不够润喉的。”
裴思珩悠然地品着手里的茶问满月道:“会骑马吗?”“会,原来为了生意方便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