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今日是大喜日子,他不允许自己落泪。
可是莫愁上前一声声呼唤爹爹不肯离去之时,父女俩终究是泪如雨下。
迎亲队伍重新出发。
前边有开路的侍卫,其后是迎亲乐队,紧接着才是沈括坐在高头大马前,新娘的花轿紧随其后。
后边还有数不清的小厮、丫鬟,他们个个或捧着、或抬着大大小小的嫁妆箱子,足足绵延几百米长。
全京城的人都给惊动了,大家纷纷在街道两旁驻足观看,时不时发出感叹。
“老天爷,就是天子嫁妹出手也不过如此!”
“我听说新娘子不是苏家老太爷的亲生女儿。”
“这不是亲生都办得比亲生女儿还隆重,这新娘真让人羡慕!”
“谁说不是呢!”
众人的议论此起彼伏。
也因为这次婚事,苏家一下子成了汴京城中的新贵,人人都知晓苏家富可敌国。
另一边的江宁。
自从王雱被殴打之后,回到江宁就生了一场大病。
高烧不退,嘴里常常胡言乱语。
这可把王安石急坏了。
他仔细拷打了阿青,才从阿青嘴里知道了真相。
晓得儿子的妄行之后,王安石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王安石洁身自好,对自我要求极高,王雱从小聪慧,他自然寄予了厚望。
没想到儿子做出如此癫狂之事,他岂会不急火攻心?
好在夫人吴琼是个大度贤惠的女子。
她一边安抚丈夫,一边积极给儿子治病。
两月之后,王雱身体痊愈,人却比从前更加沉默。
他自知无颜面对双亲,只是成天把自己关在屋里。
一日,王安石闯进了儿子的房间,大声道:“元泽,你可知苏家娘子已经在京城和沈括成亲了!”
这是王雱早就料想到的结果,可他陡然听见还是心如刀绞。
“元泽,这样也好,你再也不用惦记那个野丫头!”
王雱吼道:“莫愁不是什么野丫头!”
“哼!此种女子,傲慢不知礼数,根本就没资格进我王家的大门!”
压抑多年,王雱对父亲的怨恨在这一刻倾泻而出:“父亲,若不是您固执不修边幅,苏老太爷怎会看不起我王家?我和莫愁青梅竹马,又有同窗之谊,都是您毁了我的好姻缘!”
“你个逆子!”
王安石怒不可遏,重重扇了儿子一巴掌。
王雱也铁了心:“你打啊!最好打死我!反正我活着也没什么劲!”
王安石恨铁不成钢,抬手又要大,幸好夫人吴琼及时赶到。
她拽住丈夫,哭喊道:“官人,你这是做什么啊!元泽爱慕莫愁,如今莫愁嫁给他人,你不但不顾及儿子的想法,你还来刺激他作甚?”
王安石吼道:“为了一个女子就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你看看他,哪里还有半点士子之风,文人的骨气?”
吴琼道:“元泽少不更事,一切都得慢慢来。难道你真的要把他逼死才甘心吗!”
说着,吴琼吩咐下人把丈夫请了出去。
赶走所有人,吴琼关上房门,抱住儿子:“元泽,娘知道你心里苦,想哭就哭出来,千万别把自己闷坏了!”
母亲的怀抱永远是孩子最安心和温暖的港湾,无论孩子是否已经长大。
王雱心力交瘁,他伏在母亲怀中嚎啕大哭。
王雱毕竟考了功名,不久之后,朝廷的任命下达,任职旌德县尉。
他第一次离开父母,也离开父亲的高压控制。
去外地做官,王雱心中还有一丝轻松。
上任之后,他把所有心事都投入了治理管辖之中,一来想发挥自己的才干,二来也想用忙碌麻痹自己,忘却莫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