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辙叹气:“公孙先生担忧的,正是我所担忧的。我应该从契丹一回来就向官家坦白的,那个时候他还是皇子。我已经错过了坦白的最佳时机。”
苏辙按着太阳穴,不仅耶律海离,还有寒烟,都让他头疼。
沈括问道:“寒烟,咱们又该怎么办?”
这时公孙鸿看了一眼小六子,小六子道:“关于寒烟,属下有话要说。”
苏辙手一抬,示意他但说无妨。
小六子道:“寒烟姑娘出现的时机很耐人寻味。先是耶律海离被送给官家为妃,紧接着寒烟姑娘也出现了。咱们找了她那么多年,早不出现晚不出现,偏偏这个时候。
她对公孙先生说是被契丹骑兵发现,然后被皇后萧观音放出,最后落入了人牙子手中。公孙先生让我特意去调查一番,那个陈婆子确实有,她也确实靠训练姑娘卖给青楼、大户人家为生。”
寒烟好似句句说的都是实话。
公孙鸿接着道:“虽然我现在还没发现破绽,可我始终觉得这件事不简单。我知君上对寒烟姑娘有歉疚之情,但我也不得不说,恳请君上警醒些。”
沈括道:“公孙先生的意思是说,寒烟很可能和耶律海离是一伙的。她们因为父亲被杀,所以同到汴京来报仇?”
公孙先生道:“我也不敢笃定,毕竟我手里没有证据,一切都只是猜测。只是君上现下最重要的事是拨乱反正,然后按照咱们的既定计划发展经济。绝不能因为女人而前功尽弃。”
左边是悬崖,右边是火海,苏辙左右为难:“待我再好好想想。”
苏辙一个人悻悻走出了密室。
沈括也纠结:“哎,咱们到底该怎么办啊?”
公孙鸿眼神一凛:“君上心太善,必要的时候咱们得帮他动手。”
韩世英心颤:“动什么手?”
小六子道:“杀了耶律海离和耶律寒烟。”
沈括捂着胸口,他是在替好兄弟心痛:“若真是那样,子由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公孙鸿道:“君上若是心狠一点,那龙椅又何尝坐不得?”
韩世英和高达深有同感,还是沈括道:“如果子由真是那心狠手辣之人,咱们还能心甘情愿跟着他么?恐怕一日不活在战战兢兢里。”
高达是个武夫,捶着自己脑袋道:“这也不行,那也不成,我的脑袋都不够用了!”
沈括一边拍着高达的肩膀,一边指着苏辙刚才做的交椅:“高兄,你要是脑子够用,那个位置就是你坐咯!”
高达连忙摆手:“不不不!让我干活出力行、杀人放火也行,就是指挥人的事儿我可干不来。”
那么大的墨门,那么大的蜀商会,那么重的江山社稷都压在君上一个人的肩上,高达想到就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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眠月楼。
寒烟正在弹琴,一个高大的身影由远及近。
等待寒烟看清来人,琴声戛然而止。
苏辙有些窘迫:“是我打扰你了。”
寒烟摇头微笑:“没有,只是有些意外。”
苏辙道:“你继续弹,我就坐在一边安静听。”
寒烟见他眼角透露着疲惫,柔声道:“三郎,朝廷政务繁忙罢?你就躺在榻上小憩一会儿,我为你弹一首轻柔的曲子,为你助眠。”
曾经在契丹时,苏辙因为汉人做宰相,难免受到排挤,回到家疲惫之时,都是寒烟为他弹琴解压。
一切都是那么自然,仿佛一直都是这般。
苏辙躺在美人榻上,琴声入耳,如母亲的手轻柔抚摸;一旁还点着龙涎香,香气入鼻,困倦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