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三班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傅新鼎,同时兼着金沙河中学副校长。在那个久远的年代,校长、主任带班带课不稀奇。小地方的教书先生,在农村人眼里是香饽饽,可城里人看不上,刚走出去新近毕业的师范生不愿意回来,加上财政紧张,编制有限,老师也缺。
不仅缺老师,整个教学、生活条件还艰苦。学校没有围墙,完全是开放式的,一排排的平房连成一片,十几间教室、学生宿舍、办公室、教师宿舍错落其中。尤其厕所建得远,在大操场边上,课间上个厕所得跑步前进,碰上大号,上课铃响了粑粑才拉一半,另一半还在屁股上挂着。
食堂……且算食堂吧,就是一大间瓦房前半截砌了个水泥蒸锅,后半截堆着柴火,旁边垒了一方水泥台子。
早自习铃声一响,学生们从各个教室以百米冲刺的速度飞奔出来,一路狂奔到食堂,你追我赶的在水泥台子上找到自己的蒸盘,里面是一碗碗的白米饭。咸菜就米饭是绝大部分学生的三餐,三年,年年不变,如果争气考上县里或其他镇上的高中,可能又是三年。
学生苦啊!
可在陆小凤眼里,这已经是很好的生活了,至少是很好的开始。高年级的学生抢饭快,初来乍到,小凤到最后才到食堂,可找遍了整个台子,又问了烧锅师傅,仍旧没有找到自己的饭盒。他的饭盒是一个蓝色搪瓷盘子,上面印着只大花猫。
动作快的同学已经吃完了,准备中午的蒸饭,小凤还饿着肚子。饿一顿不打紧,这两年三餐经常凑合,习惯了,也扛饿。问题是搪瓷盘子不见了,中午吃什么?继续饿?
小凤非常沮丧,落寞的四处张望,希望是哪个同学拿错了饭,吃完把盘子还他就行。可直到上课铃响依旧失望了。
回到教室,同桌陈永华小声的问他,“你刚才去哪儿了?没看到你回寝室吃饭啊?”陈永华是隔壁陈家村的,离学校很近,不像倒马村,来学校十三四里路。
小凤摇了摇头,一脸郁闷的说:“我饭盒不见了。”
陈永华见怪不怪,只是有些同情的说道:“下次吃饭动作快点,我听说咱们学校有些高年级的,从来不煮饭,到点了就去食堂偷别人的。”
“有这种事?”小凤显然很吃惊。
陈永华一副知晓天下事般的语气说:“有什么奇怪?我表哥在三一班,早和我说了。有人专偷别人的饭盒,吃完盘子一扔,下顿继续。”
小凤有点想哭,自己的盘子怕是找不回来了,中午饭咋办?
陈永华哪想到小凤在为下顿不继发愁,继续说道:“你是倒马的吧?太远了。我们陈家村就在后面,学校的菜地都是我们村的田。没人敢偷陈家村的饭盒。”
小凤奇怪了,“饭盒上没有名字,谁知道是不是你们陈家村的?”
陈永华洋洋自得的说:“简单啊,找不到饭盒去各个寝室转一圈,谁偷走了保管下一顿又还回去。”
那一刻,小凤多么希望自己是陈家村的。
陈永华好像记起来什么,“咦?你饭盒被偷了,中午吃什么?”
小凤支支吾吾说:“不…知道。”
陈永华接下来的话让小凤心里升起一阵温暖,他大方的拍了拍小凤饭肩膀说:“没事,咱们不仅是同学,更是同桌,缘分呐,中午你吃我的饭。”
“那你呢?”
陈永华无所谓道:“我?回家吃啊,一来一回也不过三四十分钟。老师来了!”
人生第一课,挨饿。
第二课,抢饭动作要快。
第三课,有一个“本地”的同桌很重要。
时间悄无声息的溜走,国庆节放假回家,陆大龙难得的买了鱼和肉,做了几道看上去不错的菜,还买来一大瓶饮料。
父子两对坐不说话。
饭都快吃完了,陆大龙才犹豫了一下说:“小凤——”
小凤低着头,等他往下说。
“以后一个人别老往河滩跑,听说今年不太平,偷鱼的多,那些人胆子大心还黑,万一撞上了…”
小凤不说话,他已经碰到一回了,那两人见是一个小孩,根本没搭理他。
陆大龙点上一根烟,继续说道:“你今年十三岁了,比爸强,会洗衣服做饭。在学校还要学会照顾好自己,…在家里也一样。”
什么意思?小凤抬起头。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难道要抛下自己?
陆大龙和儿子对视,温声道:“我要出去打工,去惠州。你爷爷奶奶死得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