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码头位于星都的西北角，秦淮河的水流经与此，往北通往大运河，往东流入东海，往南流入九江。

码头的防波提上，渔民们正收拾船网，摘下渔具，收货一天的辛劳。

河湾里，停泊着几艘客船，货船，连着岸边的艞板，行人匆匆忙忙，艞板跳动，发出咚咚咚的声响。

正值日落时分，又是秋日，小紫望着背着包袱的男男女女，不断远去的船只，无来由地感到惆怅。

不多会，就见着了白石，他从马车上下来，身后跟着个小厮，小厮正搬运车上的一个檀木箱子。

洗去昨日的颓丧，白石脸上月朗星稀，他映照在霞光里，见了小紫，笑着说，“小紫妹妹，你到了？”

小紫也笑，“哥哥邀约，我岂能不来？”

“我要走了，”白石指了指身旁的箱子，说。

“你要走？”小紫心一颤，问道“去哪？”

“去往儋州，今日启程，师父荐我去鹅城书院里当教书先生，”白石望着远处，那里一艘客船正渐渐远去。

“这么快？今日就要走了？”小紫喃喃说道，希望这不是真的。

“卖花哩，卖花哩，公子，小姐，新鲜的花要不要来几枝？”窜出来一个总着角的女孩，笑嘻嘻地看着小紫，又看着白石，手里拎着一筐鲜花。

小紫晃了晃神，瞅着框里的花，一扎菊花，一把桂花，还有几枝扶桑花，每株花的花瓣都很丰满，确很新鲜。

她挑了两枝桂花，又拣了枝扶桑花，递给白石，说，“送你的，桂花寓意吉祥如意，希望能带给你好运。”

“多谢，借你吉言，那扶桑花呢？”白石见小紫挑扶桑花拣了半天那个样子，忍不住问道。

“扶桑嘛，嗬。哥哥，我问你，你昨日的事还记得否？”小紫心中擂鼓敲击，她极力保持平静，问道。

“昨日，我在客栈，醒了后总隐隐觉得你来过，但又不真切，莫非，你真来过？”白石拍着脑袋，似要想起什么。

“我来过，哥哥，你真不记得了？”昨夜小紫就想到他有可能不记得，如今他说他真不记得，她还是不由地感到失落。

“哥哥，你昨日喝醉了，你把我抱住了，然后……”小紫欲言而止，想起以前师父说书的时候，自己总要模仿那女子嗔怪男子的表情，如今倒能用上了。

“我，昨日，把你抱住了？”白石大吃一惊，伸手扶额。

“嗯，哥哥，你不准抵赖，”小紫继续说道。

“然后……”’

“然后呢？”白石额上出现豆大的汗珠。

“自然是做那男女之事，哥哥亲了我，”小紫有些心虚，但她更想看白石的反应。

白石脸上是巨大的惊愕，嘴张开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个字，半晌过后，惊愕褪去，尽是懊悔之意。

小紫有些不忍，低低说道，“我愿意的，哥哥你不必这样。”

却听见白石颤着音，说道，“昨日哥哥醉了，我错了，我不该这样对你，你是我的妹妹，我怎能做出如此糊涂之事，唉，酒果真不是好东西，喝多了能乱性。”

听到“妹妹”字眼时，小紫猛然抬头，两眼炯炯地看向白石，问，“哥哥，妹妹是什么意思？”

“一直以来，我都把你当作妹妹。”

“我不要作你的妹妹，你有没有将我当作其他什么？”

“什么？”

“当作女人？那种女人。”

“哪种女人？”

“你喜欢的女人。”

“没有，”白石很老实地答道，不明白话题怎么会引到了这。

小紫心中大痛，但又不甘心道“一丝一毫都没有吗？”

“没有，”白石说的时候，似乎明白小紫的意思，可他也明白自己的心意，自那一瞥，恍若惊人，若若的身影早已在他脑袋里深深印了进去。

羞愧，屈辱，不甘，心中五味杂陈，小紫觉得那时的自己仿佛要炸了，她将白石手中的扶桑花抽走，怪声怪气地说道，“扶桑不是祥瑞之花，不配白石公子，告辞，我这个妹妹先走一步，”说罢扬长而去，只留给白石一个背影。

走了十来步，因走得太急，与对面穿黑衣的人撞了个满怀，来人坚硬的胸膛将小紫撞得有些吃疼，小紫本就气急，终于可以发泄，口中骂道，“你爷爷的，走路长不长眼睛？”

黑衣人也不恼，只是笑，“我本就站在这，是姑娘自己撞上来，姑娘怎么赖上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