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臣有话说.."
不知过了多久,一道有些沙哑的声音便于殿中响起,引得正在昂首等着天子"乾纲独断"的朝臣们皆是侧身回头望去。
迎着身旁诸多朝臣的注视,身着红袍的礼部右侍郎李国普在"帝师"周如磐等人复杂的眼神中缓缓出列,于宫殿中央站定。
见其出面,皇极殿本就压抑的气氛愈发诡谲,诸多朝臣的脸上均是涌现着异样的光彩。
不管心中对于刚刚吏部尚书崔景荣的言论持何等意见,其终究是"百官之首",寻常御史言官哪里有与其针锋相对的资格。
但眼前的李国普却是不同,其早在万历三十五年便进士及第,被授予翰林院编修的官职,与彼时战战兢兢的太子朱常洛有了接触。
此后十余年的时间里,李国普始终在翰林院任职,与太子朱常洛积累了深厚的师生情谊。
因此,在朱常洛继位之后,便是当机立断的李国普提拔为礼部侍郎,引为心腹。
尽管这李国普并非"东林"出身,但因为得到了彼时内阁首辅叶向高的赏识,一向与东林交好。
此时见其出面,不少东林官员都是重拾斗志,下意识的紧握双拳,满脸疯癫之色,倒是刚刚做声的吏部尚书崔景荣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心道这李国普莫不是打算为"东林"摇旗呐喊不成?
"说。"
没有在意群臣队列中的窃窃私语,大明天子朱由校清冷的声音随即响彻皇极殿。
此话一出,本是有些喧嚣的皇极殿瞬间鸦雀无声。
"日前,辽东巡抚喻安性上奏,言称宁远及锦州城修筑在即,但建州女真或有异动,还望陛下圣裁。"
出乎所有人的预料,被东林官员寄予厚望的李国普并没有针对当下针锋相对的"党争"针锋相对,而是直接将话题带到了千里之外的辽镇。
哗!
待到其再度躬身作揖,偌大的皇极殿顿时响起了一阵喧哗声,即便是默不作声多时的周如磐等人也是面露慌乱之色。
自神宗末年,偏居一隅的建州女真在老酋努尔哈赤的带领下,正式与朝廷宣战以来,辽镇可谓是屡战屡败。
尤其是在前两年,建州女真在先后取得了"辽沈之战"及"广宁之战"之后,朝中一度出现了舍弃关外全部土地,固守山海关的声音。
此时听闻辽镇或许再起波澜,在场朝臣心中皆是一惊,再也没有精力互相攀咬,脸上满是惊疑之色。
"朕为何没有见到奏本?!"
听闻事关辽镇,朱由校的脸上也是涌现了一抹凝重之色,转头看向身旁的司礼监掌印王体乾,一脸阴沉的问道。
"奴婢..奴婢.."
感受到朱由校话语中那毫不掩饰的杀意,本就对自身处境岌岌可危的王体乾扑通一声便是跪倒在地,身躯剧烈的颤抖着,但却始终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自从"九千岁"魏忠贤逐渐站稳脚跟,并且掌握批红大权之后,朝中的些许琐事都是由其自行决议。
对于这辽东巡抚喻安性所呈奏之事,他倒是也有所耳闻,毕竟事关辽镇,纵使九千岁也不敢有半点马虎。
但因为同样坐镇辽东的"帝师"孙承宗近些时日却没有奏本传回,九千岁魏忠贤便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但这李国普竟在如此关键的时候,将此事挑明,实在是用心歹毒!
见到如死狗一般瘫软在御台之上的司礼监掌印,皇极殿中的朝臣们先是一愣,随后便微不可察的倒吸了一口凉气,心道这李国普果然好手段。
不声不响间,便是放大了"阉党"与"东林"的矛盾,毕竟当今天子对于"帝师"孙承宗的敬重可是人尽皆知。
尽管帝师孙承宗与昔日的东林魁首叶向高,刘一璟等人交情不显,但却是货真价实的"东林出身"。
虽然孙承宗对于"党争"一向不喜,甚至极其排斥,但只要其在朝一日,东林便有卷土重来之日。
与刚刚那工部主事陆澄原一样,李国普这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阉党核心呐。
"传令辽东督师,令其整饬军备,以防不靖。"
深吸了一口气之后,朱由校便是强压住心中的慌乱,不容置疑的朝着内阁首辅所在的位置吩咐道。
看样子,朝中"阉党"和"东林党"彼此倾轧的程度比他想象中还要严重。
但不管怎样,千里之外的辽镇却是他的"底线",不允许出现任何异样的声音,以免重蹈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