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间,冬至来了,隆武元年就快翻篇了。
作为民间和朝野一致公认的大节,冬至日不仅有朝会,民间也是人潮汹涌,买卖兴隆。
“年糕,年糕,年年高咯——”
“赤豆糯米饭,驱邪避凶!”
“南瓜粑,安庆府的南瓜粑,健康长寿——”
北京城聚集了上百万人,天南地北的习俗,饮食,在这里汇聚,可谓是无所不包。
张之洞伸了下懒腰,从繁杂的朝会中抽出身来。
第一次参加冬至早会,一开始的新奇感早就被磨灭,三四点起床梳洗,吹着寒风,顶着大雪,哆嗦地排队入宫。
三品以上的高官可以在殿中议事,余下的就只能在陛下、玉阶之中排着队,被风雪拍打。
这一上午下来,他感觉自己的两条腿都没知觉了。
“孝达,怎么着,肚子饿了?”
一旁,同科友人张佩纶则轻笑道。
“饿倒是不饿,就是冻得慌!”
使劲地搓着大腿,张之洞叹道:“岂止是手指不可屈伸,就连两腿都硬了。”
张佩纶则哈哈一笑,掀起裤脚,露出了里面的绒裤:“这是骆驼绒做的,你久在贵州,虽是直隶人,但却是南方身。”
张之洞叹了口气:“尤记得,在贵州时,苗乱频发,地方衙门欲壑难填,以至于按住葫芦浮起瓢,吾父为之奔走多年。”
“那时候我随身照顾,行走在山涧之间,倒是舒坦……”
搓了好一会儿,张之洞就在车里换下了官袍,穿戴起厚实的棉衣。
“走,咱们逛逛!”
张佩纶一口应下。
随从就牵着马车,在旁跟着。
沿街的叫卖声不绝,在冬日莫名的让人心暖起。
“菠萝,南洋的菠萝咯!”
口齿生津,张之洞与张佩纶哪里忍得住,立马就买了削好的一只菠萝,用油纸包裹着。
走了百来步,两人手中就有了油条、糖球、油煎韭菜饼等美食。
路过一个煤铺,张之洞忍不住停下来脚步:“去瞅瞅!”
“煤不是买好了吗?”张佩纶诧异道。
“过两天,我家眷要来,煤不够烧!”
张之洞迈步向前。
煤铺,遍布北京的大街小巷,在北京城不下于粮铺数量。
这样专横的买卖,自然是皇商经营。
不过,张之洞却瞅到了一家新开的煤铺,门口竖起牌子:秦国无烟煤供货!
煤铺是屋子小,院子大,煤末子堆积如山,空地满是堆黄土、摇煤球、堆煤球、晒煤球。
铺子院墙粉刷的雪白,写上“乌金墨玉”四个正楷大字,一个个赛包公似李逵的煤黑子忙出忙进。
而令张之洞印象深刻的,莫过于那堆起了泛起白色光泽的无烟煤了。
这在以往的北京城,根本就见不着。
伙计忙迎了过来,客气道:“客官,您瞧,这是大老远从秦国运来的无烟煤,烧起来没有烟雾,不呛人,而且还烧得更暖和,一块能抵两块普通的煤炭!”
“多少钱一斤!”张之洞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您是新客,这么着,一担无烟煤,给您一银毫!”
如今龙元贬值,一龙元虽然依旧兑换十银毫,但一银毫却只值九十枚铜钱,也就是九个铜元。
九十文一担煤,而且还是无烟煤,这着实便宜。
一旁的张佩纶忍不住插嘴:“九月我记得山西红煤十个大子(铜元)提一担,你这怎么还便宜了?”
“是不是质量不好?”
“客官,瞧您说的!”伙计赔笑道:“这煤价跌得厉害。”
“往年整个京城,要么是山西红煤,硬煤烧得旺,要么是西山门头沟,京城百姓根本就没得选!”
硬煤有两种,一种质量好的,经烧,来自山西,北京人称之为红煤。另一种不禁烧的,是门头沟的煤,另外,它的碎渣,碎末也是煤球的原料。
中等人家喜爱山西煤,也就是城南旧事之中骆驼队伍的由来,如今自然是采用火车,只有门头沟的煤还是用骆驼运。
“而如今,朝廷放开了,东北辽东煤,秦国煤,您瞧好着吧,过几个月其他各国的煤也得进来。”
“您这是买早了——”
听到这,张佩纶顿时感觉自己亏了一大笔钱,心疼得厉害。
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