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浪淹没了啜泣,连抱怨的机会都不留给苦难的人。
这是夏琳第一次在夏瑶面前撒泼,也可能是这十几年来第一次。站着的人伸出臂弯,将夏琳搂进来怀里。这种时候,拥抱比风凉的安慰话更起作用。夏琳的双手无力地垂在水里,头靠在夏瑶的小腹,再也压抑不住心里的情绪,彻底放飞自我,崩溃得号啕大哭,声音一度盖过海浪。她哭了好久好久,直到没有力气发出声音,才像想要挽回什么似的,抬起手抱住夏瑶的腰。她们都把彼此搂得很紧很紧,不把对方揉到自己身体里都不甘心。夏瑶知道夏琳说的“欺骗”指的是什么,她太迟钝了,刚刚目睹看守们干活时就该想到的。本想把假战区的事瞒下来,等以后找机会再慢慢和夏琳讲。但夏琳是个聪明孩子,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亲眼目睹真相的体验往往比他人的告知更加痛苦。也许夏琳不知道事情的全貌,不过了解的片面就足以让她为过去的自己鸣不平。夏琳从没杀过人。起码今天之前没有。她做得太过火,没有压下心里的猛兽,将怒火发泄在或无辜又不无辜的两个男人身上,但却无济于事。生命消逝在自己手上的体验并不好,这无疑加重了她心中本就沉重的负担。不知过了多久,也许太阳都已经偏移了一些距离,海水开始上涨。夏琳的眼泪已经流尽了,安静地靠着夏瑶。夏瑶抚摸着她的头,像是安慰,一点点捋着她的发丝。“回去吧。”夏瑶哄着她。夏琳的双腿跪到麻木,眼睛早已红肿,布满血丝。她轻轻地点点头,扶着夏瑶起身。两人顺着原来的路返回,夏瑶牵着夏琳的手,再说不出一句话。夏琳还是木木地低着头,在后面小步跟着。走到停车的地方,和早上相比没有什么变化。夏瑶放开夏琳的手,把之前挡住车的杂物丢开,带着夏琳上了车。时间还没过去一天,夏瑶还是把车发动了。上车的两人一片狼藉,被海水泡过的身体也不太舒服。快到关口前,夏瑶隐去了夏琳的身影,准备好早上的通行材料。车停在了杆前,检查证件的人上前和夏瑶打招呼。驾驶座上的人和早上神采奕奕卷发墨镜美女大相径庭,相比之下狼狈多了。即使手臂上的红布带早被解下,查证的人还是认出了夏瑶身上穿的衣服。夏瑶才反应过来,自己原先的衣服早已被海水卷着两个男人不知道带到什么地方去了。她身上穿的还是当时抢来的衣服。 见反复检查证件的人不停抬头低头在夏瑶和照片上反复确认。夏瑶佯装愤怒,瞪了他一眼。她伸手擦了把脸,直勾勾地看着那个人。“看的不够清楚?需不需要把批证件的人找来亲自请你放行?”态度很强硬,听上去就很不好惹的样子。能拿到贝德屿通行证件的人一般都大有来头,所以只要持有证件,关口一般都不做过多为难。所以即便夏瑶看上去十分狼狈,但男人生怕她是个惹不起的高官,匆匆道了歉,查完证件后还是让她通过了。驶出了很长一段距离,夏瑶解除了夏琳的隐身。此刻的夏琳抱着自己的胳膊,缩在一边。眼睛还是红红的,盯着窗外出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她开了口。“抱歉夏瑶姐,你工作还没完成吧。”夏瑶在心里数落她。明明自己都那么难过了,还想着她那无关紧要的工作。“这你不用操心,现下你的心情才是最要紧的。去吃点东西吗?”本来在贝德屿能完成任务就是个伪命题。要是丢失的那份碎片还在贝德屿,那就不能叫丢失了。在自己的地盘还能找不到自己东西,那是蠢。现在想想,夏瑶自己接下这个任务出来找碎片,也是挺蠢的。在贝德屿内,人类人多势众,找不到碎片;在贝德屿外,闫斐肯定比自己神通,也找不到碎片。那夏瑶又怎么能找得到呢?出差一趟又累又苦,还把夏琳弄得崩溃,背上了两条人命。虽然站在贝德屿原住民的角度来看,伪战的暴徒是罪有应得,死多少都赔不上岛民的苦难。但对于一个十九岁的姑娘来说,冲动的结果不是发泄复仇后的畅快,反而使她增加了无用压力。夏瑶自然不会同情自食恶果的混蛋,不管死去的人是否是造成苦难的罪魁祸首,但他们知情,并且参与了这场不人道的研究,那就是死有余辜。何况根据夏琳的讲述,他们身上也许早已背着不知道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