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默中,那张明明灭灭的?脸庞变成?了押沙龙的?,然后变成?了塔玛的?,甚至有那么一会儿,他看见了拿单的?脸(很难想象他会在生命的?终末回想起一个糟老头子),对方不赞同地看着他,并且告诉他:“如果?你想耍小聪明,以违逆神的?指示,总有一天你将不得不用爱子之血来洗刷自己的?王座。”
直到此?刻,他仿佛才真正醒了过来,体会到了痛苦的?侵袭,就连孤独和空虚在他心里蛀出的?空洞,在这种?痛苦面前都显得那么浅。他的?眼眶发?烫,舌根被?那种?苦涩的?气味浸透,忽然有了一种?想要放声痛哭的?冲动。他甚至觉得,在他流尽最后一滴眼泪时,就可以毫无遗憾地去死了。
可正当他打?算把自己托付给死亡时,感?觉喉咙骤然一轻——埃斐松开了手,两条胳膊像是没了力气一样,沉沉地砸在床上。她就这样看着他,一言不发?,死寂在他们之间蔓延。
“当我看到那个孩子的?头颅时……我在心里默默发?誓,那将是我最后一次流泪。”她轻声说,“即使有朝一日,我将不得不破誓,也不该是这个时候。”
说罢,她便起身下床,捡起了地上的?刀。
虽然呼吸又顺畅了,但刚刚窒息留下的?痛楚依然残留在身体里,让大卫难以起身。他偏过头,看着她将刀收回背上,哑声道:“如果?你总是这么心软,迟早有一天也会吃到苦头的?。”
“即便如此?,那也与你无关。”她说,“我不会问?你索要什么,大卫……但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
大卫沉默地看着她收整自己,直到她要离开营帐时,才开口道:“耶底底亚还?好吗?”
埃斐的?脚步顿住了,虽然大卫觉得她这时候说“这他妈的?关你什么事?”也很正常,但她还?是平静地回答了他:“他很好。”停顿了一下,“但耶底底亚就是耶底底亚,不会成?为那些已经离开的?人的?替代品。”
“那种?事?情无所谓。”大卫说,“让他爱你,埃斐,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只要他还?爱你就够了。”
她没有回答,也没有回头,夕阳的?血色透过撩起的?门帘缝洒进营帐,倏忽又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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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斐离开后,一切都回到了正轨。他派给约押的?副官亚勒向他汇报了以法莲战役的?情况,而约押惨死在埃斐手中,并且军队中大多数人都无动于衷的?事?,在年轻人口中被?轻描淡写地概括为了“约押将军不幸在战争中牺牲”——当然,是一种?“光荣牺牲”,亚勒刻意强调道。
就像当初大卫率领雇佣军对抗扫罗一样,南部叛军也是一支因为领袖的?个人魅力而聚集在一起的?军队,押沙龙死后很快就作鸟兽散。拥王军仅仅用了不到一周,就顺利攻下卫城。
那一天,以色列的?王都城门大开,他坐在黄金马车上,在众人的?簇拥下回到他的?宫殿。那天太?阳很好,阳光照得他昏昏欲睡,周围士兵和百姓的?欢呼声都没能把他从这种?梦游似地状态中叫醒。
往日那些熟悉的?景象,没能在他心里激起一丝波澜,他路过广袤葱郁的?田野,路过为了遮盖血迹而刷了新漆的?城门,路过那些脸色被?晒得发?红、蜕皮,怀里抱着婴儿的?女人,只穿着裤子,拖着扁担,汗流浃背的?男人,还?有那些几?乎要被?烈阳晒晕,时不时有肉蝇在脸上停留的?老人,路过那些在人群中跟着他的?马车向前奔跑的?孩子们。
他们脚下散开的?尘土,让大卫想起,押沙龙年幼时也在这条路上奔跑过,他也有过调皮的?年龄,大卫还?记得他是怎么牵着男孩的?手,在市井街头像马儿一样狂奔,留下埃斐抱着仍在襁褓中的?塔玛。他没有回头,但在脑海中想象着她冲他们翻白眼的?样子,他为此?笑了起来……
队伍抵达王宫后,撒督过来请求他的?指示——于是那幻梦中的?场景破碎了,现?实如潮水般倒灌,女人、男孩和婴儿都不在了,这座城市最终只剩下了一个病弱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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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埃斐回到蛾摩拉时,耶底底亚感?到五味杂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自对方离开后,他无时无刻不思念着她……尽管那封信的?出现?,让他短暂地陷入了噩梦般的?自我质疑中,可他还?是觉得,只要能待在对方身边,忍耐这种?酸涩的?感?觉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但当他真正见到埃斐——后者的?气色甚至比离开前更好,很显然,她已经恢复了健康,然而耶底底亚心里清楚,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