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的,混着点雪水,在掌心凝成个小灯盏,灯芯上的火苗晃了晃,映出张熟悉的脸:是血尸陵那个戴青铜面具的守陵人,正举着半盏灯往我们这边笑,笑得灯油都洒了,在雪地上烫出串脚印,往老槐树底下钻。
“是守陵人的魂回来了。”我把灯盏往槐安的枝桠上放,枝桠立刻弯成个托,稳稳接住,“根脉通着七界的气,他们这些守过灵物的魂,都能顺着根找回来,以后咱这胡同,不光有活物守着,还有老朋友们的魂看着呢。”胖子正帮王大爷往屋檐下挂灯笼,手里的竹篾突然“啪”地断了,断口处缠着根须,根须上的雪化成水,把竹篾泡得发涨。“他娘的,这根须比棉线还黏!”他往线上抹松脂,“胖爷的灯笼刚糊好,再不想辙,根非得把竹篾缠成麻花不可,连红纸都得被泡成浆糊,到时候只能挂串根须当灯笼了!”青铜灯的光晕突然收缩,七颗内丹在灯油里转成个漩涡,把守陵人的灯盏虚影吸了进去。灯油泛起涟漪,映出沉船墓的楼船、佛骨窟的血佛塔、昆仑墟的玄黄窟……最后停在鸿蒙墟的源珠上,源珠突然炸开,化作无数光点,顺着根脉往槐安的枝桠上飘,每个芽苞都接住颗光点,“啪”地绽开,开出七色的花,花瓣上的人影在笑:守陵人、穿袈裟的守窟人、化界壁的护源兽……他们的笑声混在一起,把雪都震得簌簌落。银毛小兽突然对着胡同口的雪堆低吼,那里的积雪在蠕动,露出个小脑袋——是只浑身雪白的小兽,像缩小版的银毛小兽,只是尾巴尖带着点七彩光,是槐安的枝桠蹭过的痕迹。小兽嘴里叼着块玉佩,是从雪堆里刨出来的,玉上的“守”字缺了角,和血尸陵那半块能拼成完整的。“是守陵人的魂化的!”胖子把小兽抱起来,小兽往他怀里钻,尾巴尖的七彩光蹭得他棉袄发亮,“你看这玉佩,跟当年血尸陵的能合上,这是寻着根来了!胖爷给它起个名,叫‘念安’,跟槐安凑对,一个守根,一个念旧!”念安刚落地,槐安的枝桠突然弯下来,往它身上缠,根须上的七色花落在念安背上,化成个花纹,是七颗内丹的形状。念安抖了抖毛,往老槐树的树洞里钻,叼出个布包——是当年面具人扔在潘家园的半盏青铜灯,灯座上的饕餮纹正在发光,与槐安枝桠上的灯盏虚影重合,“咔哒”一声合在了一起,成了盏完整的灯,灯芯上的火苗是金色的,照得胡同里的雪都发暖。“是守陵人当年没送完的灯。”张大爷往灯里添了点灯油,是用老槐树的花蜜酿的,“他太爷爷那支盗墓队,其实是守陵人的分支,当年没护住血尸陵,心里一直有愧,现在看见咱把根扎稳了,才敢把灯送来,算是了了心愿。”夜里的子时刚过,老槐树下的雪突然融化,露出片青石板,板上的纹路是张完整的地图,把我们去过的所有险地都连了起来,最后在潘家园打了个结。槐安的根须往石板上爬,顺着纹路织出金线,把结缠成个绣球,绣球上的七颗灯同时亮起,照得地图上的险地都泛起绿光,像在说“都平安了”。蚀金蚁们举着金沙往绣球上撒,绿虫子们吐出丝把绣球挂在槐安的最高处,风一吹,绣球转得像个小太阳,把胡同里的影子都转成了笑脸。胖子搬来张躺椅放在树下,往嘴里灌了口酒,酒液里的光映着他的大肚腩,腩上的肥肉抖了抖,像在跟着绣球晃:“你看这绣球,比啥宝贝都值钱,胖爷现在啥也不想了,就想在这儿躺到天荒地老,看槐安长粗,看念安长大,看银毛小兽……呃,它好像不会老。”银毛小兽突然往我手里塞了块东西,是片槐树叶,叶上的纹路是新的——不是险地,不是守根兽,是群孩子在老槐树下追打,有的举着青铜灯的仿制品,有的抱着槐安的枝桠,有的扯着念安的尾巴,笑得比阳光还亮。叶尖的露珠里,映出我和胖子白发苍苍的模样,正坐在石桌旁打盹,银毛小兽趴在我们脚边,尾巴尖还在扫着青铜灯的光晕。“是往后的日子。”我把树叶夹在守山人手札的幻影里,纸页突然变得厚实,像本真正的书,封面上的字是用根须写的:《潘家园记事》,作者那栏空着,等着我们慢慢填。青铜灯的光晕突然扩大,把整个胡同都裹了进去,七颗内丹在灯油里转得越来越慢,最后停成个圆,像枚安稳的印章。四象旗的影子落在绣球上,旗面上的“征途”两个字渐渐淡去,变成“日常”,笔画里的根须往各家院子里钻,缠上李婶的菜畦,缠上王大爷的渔网,缠上赵大叔的猎枪,把所有物件都镀上层柔光,像在说“都好好的”。天亮时,街坊们都围到了老槐树下,李婶端来刚蒸的馒头,热气里混着槐花香;王大爷提来壶新茶,茶汤里漂着槐安的花瓣;孩子们举着自己画的画,画上是青铜灯、槐安